「我找楚溪。」
我換了一件衣服,半個小時才打到車,匆匆來到酒吧。
她很少叫我來接她。
「阿煦來這種地方肯定不自在呀,我自己回去就好。」
只要她在的地方我就不會覺得不自在,可我再說時,她已經扯到不知道哪一件別的事情上了。
她講過的話自己都忘記了吧?她有哪一次是自己回去的呢,身後總是跟着一個兩個居心叵測的男人。
就算發覺了他們的心意,只要不點明,楚溪就不會避諱。
我有些自嘲,興許我跟她早就註定了要分開吧。
五年前的那個夏天明明早早地預示了結局,只是我不願接受而已。
為什麼一次次地給我希望,又給我愛呢?只要一句明確的拒絕,我就不會再固守着這段搖搖欲墜的感情。
我下車後,拉住一個路人問酒吧的位置,他給我指了個方向,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他會意後愣了一下,還是好心地將我帶到了酒吧門口。
被我問到的那人應該也挺詫異的。
一個瞎子,來這兒做什麼呢。
「怎麼又來,楚溪不是說了不讓你來接他的嗎?」
門口似乎有和楚溪相熟的人,想來之前見過我幾次。
「去去去,我們揚哥到時候給人送到家,顯得你了。」
那人喝了一口酒,朝我啐了一口。
「就是,別像狗一樣貼着人家了!」
「你瞅瞅自己,除了臉還有哪一點拿得出手的?別痴心妄想了,楚溪身邊的男人可多了去了!」
第一次來這裡找楚溪時,我面對的也是這樣赤裸裸的奚落。
可笑的是,我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嘲諷回去,而是有種無力感。
就好像,我拼盡全力,也從來沒有真正進入過楚溪的世界。
直到楚溪笑吟吟地從裡面出來時,我懸着的心才稍微有了一點實感。
酒吧里的燈光本來就雜亂刺眼,此刻我只能辨認出眼前模模糊糊的影子,我不想跟他們爭辯,只是皺着眉頭低頭重複着那一句。
「我找楚溪。」
「你是聽不懂人話還是怎麼?」
其中一個人酒意上頭,直接惱了,上腳就踹了我一腳。
我被踢倒在地上,頭又痛又脹,眩暈感再次從頭頂升起,我扶了旁邊的凳子一把,卻還是站不起來。
酒吧人流量多,旁邊經過的人好像都在避着我走,不知是誰踩了我的手一腳,痛得我發顫。
「別裝!在這兒訛人呢?」
那人看我一直躺在地上,伸手就要拽我的衣領,卻被旁邊的人給拉開。
「消消氣,我看他不像是裝的。」
另一個聲音在我面前大喊一聲,盯了我的臉好久,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我面前晃,但我毫無反應。
「他是不是……瞎了?」
那人遲疑地問旁邊的人。
「快快快,快去叫楚溪!」
清甜的柑橘調香氣漂浮在我面前的空氣里,原本渾濁到讓人噁心的味道被驅散了些。
我意識到是楚溪過來了。
「你怎麼才來?你準備什麼時候跟我道歉呀。」
她還沒消氣,按照平時恃寵而驕的性子,總是要好一陣鬧才肯跟我和好如初。
「我同意分手。」
我低着頭,喉結劇烈滾動,按捺住心底翻湧的情愫。
「你說什麼?」
她的聲音猛地提高。
「我說,楚溪,如你所願,我們分手吧。」
我將手上她親手做的銀戒取下來,放在旁邊卡座的座子上,轉過身按照剛才的路走出酒吧。
「宋煦,你給我站住!」
我還是沒停,步伐有些凌亂,撞上了旁邊的桌角,然後被快步走來的楚溪擋住了去路。
「你為什麼一直低着頭不肯看我,你敢看着我再說一遍嗎?」
「宋煦你抬起頭來看着我!」
楚溪的聲音染上哭腔,我愣住了。
我遲疑着,還是不忍心讓她流淚。
她性子急,微涼的掌心托住我的臉,強行讓我抬起頭。
我努力向看清眼前人的模樣。
我向來不喜歡酒吧這樣的地方,
此刻卻在想,這樣燈紅酒綠的燈光下,楚溪一定漂亮得不像話。
一束光從她眼睛裡能折射出無數的色彩。
可我,看不見了。
「宋煦,你的眼睛……」
她小心翼翼的觸碰讓我感覺酥酥麻麻的。
「沒事。」
我握住她的手想讓她鬆開,卻沒扯動。
大顆大顆滾燙的眼淚滴落在我的手背上。
「是跑夜山的那次……」
楚溪好久、好久,沒有像現在這樣認真將目光停留在我身上了。
我在她的目光中點了點頭。
「對不起,」她抱住我,「對不起,宋煦,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我手抬了抬,卻還是放下了,任由她哭倒在我懷裡,待她情緒稍微平復一些時,我向後退了半步。
我伸手,摸了許久才碰到她濕滑的臉頰,我輕輕蹭掉她的淚水。
「不怪你。」
我努力擠出一個笑。
「楚溪,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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