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內堂里生得旺盛的火盆翻倒在地上,炭火亂七八精地滾落一地,好在沒發生火災,只是將女子的臉燒毀了。
他一時慌了神,將女子從地上抱起來,從藥鋪里取來幾樣中藥攪碎了敷在女子的臉上,憑着自己高明的醫術,他深信將來這張臉定不會留下什麼傷痕。
幾個鐘頭過去了,昏睡的女子醒來。
看見他坐在床邊,劈頭蓋臉地就是一巴掌揮過來,他被打得有些木訥,呆呆地望着她。
女子滿眼淚水,從床上翻下來。臨走時,無比仇恨地剜了他一眼:「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我一定要讓你家破人亡……」
他不知所措,原本打算等兄長回來問個明白,可是兄長在那以後就突然消失了,至今音信全無。
「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我一定要讓你家破人亡。」
那句話仿佛還迴蕩在耳畔,那深深仇恨的一眼讓他渾身不自覺地打了個冷戰。
「爸,你在想什麼?」
水清月拍了拍他,一臉疑惑。
他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恍惚地搖了搖頭,輕輕撫摸着清月的頭髮,傻孩子,哪有什麼仇人!
依舊是林嬸來接她回去,父親在中藥鋪整理店鋪,準備即將開業。
蕭落塵在診所里接診病人,忙得不可開交。
林嬸冷冷地走進來,所有在水家的規矩禮數都沒有了,像變了個人一樣,跟往常有太多的不同。
她的目光里有厚重的涼意,寸寸落在水清月身上,格外不自在。
「林……林嬸。」她結結巴巴地叫了一聲,林嬸就好像沒聽見一般,麻木地搶過她手裡的東西,水清月好奇地跟了出去。
腳上的高跟鞋很快就讓她吃不消了,她在後面叫住頭也不回的林嬸:「等等我,林嬸!」
這一聲叫喊,林嬸終於停下來,待水清月追上去拉住她的時候。她猛然轉過臉來.險些將水清月嚇得摔倒。
「林……林嬸……你……」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好像有人扼住她的脖子,讓她無法呼吸。
林嬸的臉,分明就是一張被燒毀的臉。水清月搖了搖頭,眼前的景象依舊沒有變,林嬸還是這副樣子,右臉鮮紅的肉翻出來,滴答滴答地流着血水。
「小姐,老爺死了,死在藥鋪的內堂,你還不去看看他?」
讓水清月更加難以置信的居然是林嬸說出的這句話,她冷冷地說着,臉上的血水不住地流下來,嚇得水清月魂飛魄散。
她搖着腦袋轉過身,抖着身子朝父親的中藥鋪跑去。
腳崴了好幾次,她強忍着疼痛在大上海的街上奔跑着,粉色蕾絲邊的裙擺逆着風微微搖擺。
跑進中藥鋪,那裡圍了一群人,水清月失去理智,粗暴地撥開人群,內堂里,微胖的男人扭曲着身子倒在地上,沒有一點痕跡,只是那樣靜靜地躺着。
水清月走過去,跪在父親身邊,豆大的眼淚滑下來,她將父親的屍體翻了個身,五官就暴露出來了。圍在他周圍看熱鬧的人紛紛退後了一步。
水清月看見父親的臉也不由得一驚,腦袋仿佛快要碎開。
父親的臉,和她看見的林嬸的臉幾乎一模一樣,同樣是右臉被燒毀了,已經辨不出面貌。
「啊,真是報應啊,害死了那麼多人,現在自己也死了,居然和那些被他害死的人死得一模一樣,奇怪了。」旁人嚷嚷着。
聽着閒言碎語,水清月撲到在父親身上,哭花了妝。
此時,她多想一直陪伴在她身旁的蕭落塵能夠及時出現,哪怕一句簡單的別難過,也會讓她好受一些。
對了,不是還有蕭落塵嗎?
水清月擦乾了眼淚,深深地望了父親一眼。
她準備去找蕭落塵,一起來承擔接下來的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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