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三年前,我從遙遠的邊疆來江城讀大學,一出火車站,就看到不遠處的「天上人家」霓虹燈閃爍。
在江城,可能有人不知道市長是誰,但幾乎沒有人不知道「天上人家」。
天上人家地處火車站商圈,集演藝、酒吧、迪廳、桑拿、按摩、棋牌、餐飲、住宿為一體,被稱為江城的娛樂托拉斯。
據說,成立八年多,從來沒有在任何一次公安檢查中翻過車。
娛樂行業不出事一般有兩種情況,一是乾淨,二是後台夠硬。
我覺得天上人家應該是屬於後者。
入職以後,我忠誠地盡一個保鏢兼司機的角色。
這天,司機開車拉着巴圖海和我去東區,剛從東四環上拐上省道,兩輛麵包車突然一前一後把他們的奔馳堵在了中間。車門拉開,五六個氣勢洶洶的光頭文身男子跳下來。
幾個人堵着車門,嚷着讓巴圖海下來:「姓巴的,沒想到咱們會在這裡見面吧?
你天上人家撬我們的小姐,我們愛琴海都沒有什麼生意了,你說這事該怎麼辦?
別雞巴給我講道理,講道理我就讓你知道馬戶是驢、又鳥是雞!」
我不等巴圖有所示意,猛地推開副駕駛的門,直接把一個男子懟了一個趔趄,隨手又把車門關上並示意司機老左:「鎖門!」
一記手刀,還未站穩的男子脖頸處挨了一下,軟軟地倒了下去。
他丟掉的甩棍被我用腳尖挑起,我一個漂亮的魚躍接在手中,兜頭砸向圍過來的另兩個人,這兩個傢伙沒有想到我這麼猛,連連後退。
我手中甩棍脫手飛出,正在用力拉扯后座車門的光頭腦袋上中招,向後倒去。
我接着欺身向前,甩棍又回到手中,「啪啪」幾聲,又兩個貨左手握右手只顧着「哎喲」,傢伙握不住了。
眼看着勢頭不對,幾個人匆忙跳回麵包車,發動起來嗚嗚叫着跑了。
回到車上,巴圖海不吝辭色:「賽爾達爾,你行!我沒有看錯。」
司機老左也說:「行啊兄弟,看來是真的練過。」
不管是真尋仇還是試戲,我知道第一關我過去了。
2.
巴圖海住在西山別墅,距市區有20多公里,那天晚上回去得比較晚。
下了環城快速路,車輛減少,外邊月冷星稀,路過一條二級路口,突然橫向殺出一輛酷路澤,亮着遠光燈直直向我們的奔馳撞了過來。
司機老左猛踩油門加速,但尾部仍然被對方吻上,猛烈的撞擊中,我們的奔馳打了一個180度大旋,老左反應夠快,不待對方調整,借勢加速向對方撞了過去。
酷路澤受到重創,熄了火,我們奔馳的發動機也停轉了。
酷路澤車門打開,跳下四個戴黑色面罩,手裡拎着電鍍鋼管的男人,我和老左同時下來,分別迎了上去。
「碰」的一聲,一根鋼管擊打在老左的右肩上,他好像渾然不覺,一個彈跳,右腿直踢在對方的面門,對方倒地。
我這邊,躲過兩根電鍍鋼管的攻擊,一個虎撲抱住一個黑衣人的腰,他手中的鋼管無處着力,下腹部受到我兩次膝頂之後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1對2很快成了1對1。
我和老左轉守為攻,撿了對方失落的鋼管還擊。
鋼管相撞,響聲里伴着火星,我手上用力,鋼管掃中對手的右手腕,他的鋼管脫手,再看老左時,腿上挨了一下,站立不穩的時候,頭部又被對方擊中,人倒了下去。
我顧不得面前的對手,身體疾射,生生靠着速度把老左面前的人撞翻在地。
最先被我們打倒的兩個人沖向奔馳,別看巴圖海平時牛皮哄哄,實際上早被酒色掏空了身體,在兩個男人面前根本沒有任何反抗能力。
但現在他是我的老闆,我得保護他,弄死他的事,有的是機會。
我放下老左,手中鋼管揮舞,和已打碎玻璃、拉開車門,拖着巴圖海下車的兩個人緾在一起。
我肋部被一支匕首劃傷,流了很多血,但我堅持不退。
鋼管揮出,其中一個人被我重重擊中後腰,我的左臉挨了一拳,但我仍然把巴圖海從他們手上搶了回來。
遠處有車燈閃來,對方車窗搖下,司機壓着嗓子喊:「走了!走了!」
3.
扶上老左回到我們車上,他已經開不成車了。
我把他挪到副駕,自己坐到駕駛位。
巴圖海始終都沒有說話,後視鏡里,他的臉色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嚇得。
以前來西山別墅,都是讓我在大門口下車。
但這次巴圖海用遙控開了門,示意直接開進去。
別墅是一棟三層的樓房,好幾個房間裡都亮着燈。
我不知道老巴家裡都有誰,反正看起來人應該不少。
車停到樓下,老巴下車後向我示意:「先去醫院處理一下。」
我答應着調頭,後視鏡里,有個女人從門洞裡迎了出來,看身影像是塔吉古麗。
都說塔吉古麗是天上人家的當家花旦,但我很少在單位看到她。
這樣也好,相見不如不見。
留在這裡上班,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
4.
接到塔吉古麗的電話,我既意外又吃驚。
「能聊聊嗎?」她說。
「有什麼可聊的。」我說。
……
長時間的沉默之後,塔吉麗再次開口,「那麻煩你一件事情吧,你告訴阿依夏木,不要來這裡上班!」
我把電話掛了,我不知道塔吉古麗想表達什麼。
邊疆很大,阿依夏木、哈吾勒、哈迪爾他們都是來自落後貧窮的地方,畢業後他們都想留在江城。
我現在的收入足夠他們羨慕,就安排請他們吃燒烤。
哈吾勒把手裡的羊肉串簽字擼得直冒火星,邊吃邊很八卦地問我:「賽爾達爾,你現在一個月到底掙多少錢,俱樂部里一個月八千的活說丟就丟了!」
「跟俱樂部那裡差不多,就是輕鬆了很多。」有些話,沒必要說得那麼透徹。
「我也準備去天上人家應聘了!」阿依夏目喝了口奶茶,接着說:「我已經去面試過一次,他們的人事助理對我感覺很好,說下周讓我再去做個複試,有些情況再具體溝通一下。」
散場的時候,哈吾勒和哈迪爾去他們附近都市村莊的出租屋,我騎電動車送阿依夏木去她和幾個同學合租的公寓。
我問阿依夏木:「你和塔吉古麗還有聯繫嗎?」
「有啊,昨天我還告訴她我可能要和她成為同事了。」路不平,阿依夏木抱上了我的腰,「但她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我說:「今天,她給我打電話了,讓我告訴你不要來那裡上班。」
阿依夏木反應很激烈,她從后座上跳下來,生氣地質問我:「為什麼?你們兩個好的時候,她不讓我們告訴你她去了天上人家,但常向我們顯擺她一場演出就能掙五六百,畢業聚會那天,聽同學們說她現在一個月都掙五萬多了!
她為什麼又不讓我去呢?是怕我和她競爭嗎?」
5.
一個星期後新人複試,老巴帶着我去了監控室,還把看監控的保安們都攆走了。
監控畫面里,是演藝大廳的舞台。
阿依夏木沒有聽我轉達的塔吉古麗的話,和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孩子站在一起。我大概數了一下,差不多快三十人了。
人事經理秦璐璐帶着助手和塔吉古麗進來,一個川妹子問:「每月一萬塊錢的工資,可說話算話噻?」
秦璐璐點頭:「只要你們願意在這裡工作,並服從安排,10000塊錢一個月是保底的。」
川妹子忙不迭地回答:「我願意嘛!」
秦璐璐看了她一眼,對那個女孩說:「把衣服脫了!」
「啥子?」女孩兒有點蒙圈的樣子。我也聽傻了。
秦璐璐面無表情:「我說,把衣服脫了!」
「為什麼嘛!」女孩子問。
秦璐璐示意塔吉古麗:「給她們示範一下。」
塔吉古麗毫不猶豫,白色制式襯衫的扣子一個個解開,包臀裙倏然落地。緊接着幾乎沒有停頓。胸罩、小內褲一一褪去,一絲不掛之後,還華麗麗地轉身扭腰擺了個POSE。
展示完畢,秦璐璐示意塔吉古麗穿上衣服,正色訓話:你們將來在這裡從事演藝工作,我需要確認你們有沒有瑕疵以及身體條件,又轉頭對助手示意:「誰不想繼續下去,現在就可以離開,為了表示感謝,我的助手會給她送上500塊錢的車馬費。」
小姑娘們開始交頭接耳,最後,包括阿依夏木在內,居然沒有一個人離去。
秦璐璐看塔吉古麗的榜樣作用起了效果,再次命令:「現在,所有人都有,請把衣服脫掉,就像塔吉古麗剛才一樣。」
有人直接開脫,有人在猶豫中開脫,有人本不想脫,但看着身邊的人都在脫,也開始解扣子和腰帶。
幾分鐘的時間裡,演藝大廳的台上白花花、赤裸祼站了二十多個美女。
我口乾舌燥,偷眼看老巴,他坐在那裡撫着下巴沒有一點反應。
我在人群中尋找阿依夏木,現在我才發現,阿依夏木臉型嬌小,五官精緻,像混血兒一樣奇特而奪目,皮膚白皙像羊奶凝乳一樣,仿佛透明的水晶色的新疆馬奶提子,晶瑩剔透的讓人不忍多看,烏黑的頭髮瀑布般垂直地披在肩上,臉蛋微微透着淡紅,眸子裡是一望無際的蒼藍,屬於最明媚的天空的顏色,閃着灼人的明亮。
她身上的凸起、凹陷在鏡頭下一覽無餘。
我本能地意識到了哪裡不對。
監視器里,秦璐璐為一眾美女加油打氣:恭喜各位,從今天起,你們就算正式入職了,底薪一萬元起,其他獎金根據業績而定,上不封頂,就看各人自己表現了。
另外,今天晚上,公司將在這裡為大家舉行一場盛大的歡迎酒會。
屆時,不但巴總會參加,我們集團的各位董事、社會各界名流都將匯聚在這裡,請大家拿出最好的一面,這將是你們在這裡工作的全新開始。
秦璐璐的話頗具蠱惑和煽動,二十多個美女齊齊鼓掌,場面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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