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嗎 ?這麼多年都沒見你父親了,會不會看錯了。」我順手拖了一個板凳,示意她坐下來慢慢說。然後倒了一杯水遞給她。
她雙手捂着臉,搖了搖頭。「不會的,不會看錯的。在很小的時候我就得照顧他,由於地震導致他的腿殘疾,左腿當時由於傷勢過重,是截肢了的。右腿雖然沒有截肢但是基本上也是跛腳。」
那天晚上羅茜還是一如從前的上晚班,給客人按摩。在城南浴都按摩,一般分為三個價位,九十多只是沐足按摩,一百多塊是除了足底按摩外還給你的肩膀和頭部按摩放鬆,一百二十多是最貴的那種,除了以上的服務外還可以給你采耳以及修剪指甲。羅茜私底下跟我說,她最喜歡客戶選擇第一種或者第二種價位。原因是第一種不累,第三種賺的最多。而第二種價位,不僅有點累,還少賺了點。
羅茜剛接待了兩位選擇了第二種價位的客人,由於都是上了年紀的老大爺,按摩需要更大力一點,按輕了對方又不滿意,於是羅茜使出了吃奶的勁,按完後她的手臂有些酸痛,於是甩了甩手臂對在大堂的客戶經理說,接下來能不能讓她服務沐足按摩的客人,其他客人讓其他技師接待。客戶經理算是個善解人意的小伙,立馬說沒問題,你先休息一下。到時優秀安排。
過了大概十分鐘,羅茜的對講機響了,傳來了客戶經理的聲音。」羅茜,來活了。這位客人看樣子只能選擇沐足。嘻嘻,記得到時請我吃飯。」
羅茜有些迷糊,但是也來不及多想,拿着工具箱就匆匆向客房走去。
所謂的客房其實就是一個狹小的單間,裡面的光線比較暗,只有一個昏暗的小檯燈。單間裡面放了一個按摩椅,一個足浴桶。對着按摩椅的牆上掛了一個電視機,正放着無聊的電視劇。羅茜敲了敲門,走了進去。
「老闆好,我是為您服務的技師。」羅茜彎下腰,機械的向對方鞠了一個躬。
對方並沒有說話,低着頭的羅茜早已習以為常,一般這種情況下,對方要不就是在玩手機,要不就是在看電視,並不會搭理她。她默默的蹲了下來。打算先給客人洗一下腳。
羅茜先將對方的右腿的褲子擼了上去,卷了兩三圈,然後將右腳放進了沐足桶。手觸摸到右腿的時候,能感覺到右腿的肌肉是鬆弛的,然後一副傷痕累累的樣子。羅茜心頭一顫,接下來手伸向了左腿的褲子,是空的!
她身體所有的血液像得到了命令,沖向了大腦,「嗡」地一聲全炸開了。驚慌失措的她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她的頭像灌了鉛沉重的抬了起來,看向他。
他坐在按摩椅上面,椅子旁放了一個拐杖。冷峻的臉上有兩隻發光的眼睛,正盯着她。他就是羅茜的父親,羅桎鍾。十多年的時間他已經變得有些肥胖,臉上的肉像被酸雨沖刷過後的丘壑,變得更加猙獰。而他的髮際線已經往後形成了M型。
他彎下了腰,一把抓住了羅茜的衣領。看着她說道,「還記得我嗎?」
羅茜呆呆地看着他,忘記了反抗,只是默默的說道。「你怎麼來了?你來幹什麼?」
「你以為你跑掉了我就找不到你了麼?嗯?這麼多年,你過的挺心安理得啊。」 他抓着羅茜衣領的手鬆了下來,羅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想怎麼樣?」羅茜有點歇斯底里,壓低了喉嚨問道。
「你媽死了,她不中用了,所以她死了。但是我還得繼續活着,你明白嗎?接下來,你得履行你的義務。明白嗎?」他捏着羅茜的臉,搖晃着。
「滾!」羅茜打掉了他的手,吼道。
「你不用這麼激動,我們父女一場,你跑不了的,知道嗎?這麼多年沒見,你不想你的父親嗎?」羅桎鍾一臉獰笑地看着她,由於羅桎鐘的皮膚呈古銅色,黑暗中只能看清楚他的牙齒還有閃閃發光的眸子。「這麼多年你應該攢了不少錢吧,我來G城也沒多久。先給我一筆生活費吧。」
「如果我不給呢?」羅茜抬起頭問道。
「不給?不給的話,那咱們就走着瞧唄。我是你的父親,你想怎麼樣?殺了我?」他用腳將足浴桶的水賤了出來,水灑在了羅茜的臉上。「我付了錢,把我的腳好好洗乾淨。你他媽要知道,這腳這腿是誰讓我沒有的。如果不是你,老子現在會這樣?」
羅茜眼裡噙着淚花,低頭不語。
「最後呢?最後怎麼樣了。」我關切的問道。羅茜顯然還在回憶剛才的場景,握着水杯的手仍然微微顫抖着。
「最後洗完腳,他就走了,走之前說下次再來找我。讓我準備幾千塊錢給他作為生活費。」羅茜沮喪地說道。
「你打算怎麼辦?要不報警吧?」我想了一會兒,問道。
「報警的理由是什麼?因為他勒索我,向我要生活費?這種事情警察能管嗎?」羅茜痛苦的看着我說道。
「那也是,畢竟他是你父親。並且也殘疾了,貌似給生活費贍養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不禁想起了之前看過的心理學書籍,看來說的什麼戀父情結並不對所有人適用。這對父女不僅沒有像正常人一樣相處,反倒反目成仇了。
突然,羅茜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了,給他一筆錢,然後我趕緊從城南浴都離職。再去別的地方。但是不能讓他再找到我了。我不想再見到他。」羅茜自言自語的說道,顯然她想好了對策。說完望向了我。「你能幫我這個忙嗎?」
「怎麼幫?」我問道。
「借我五千塊錢,你去給羅桎鍾。並告訴他,以後不要再來找他,否則就對他不客氣了。」她對我說道。
「我…我扮演你的對象?」我反問道。
「是的,你就是我的丈夫,我要讓他知道,我沒那麼好欺負,我是有人在的。」她甚至有點洋洋得意,笑着對我說道。
我看着面前的羅茜,突然覺得有點面目可憎。心裏面像爬出了一隻蟑螂,頓時覺得噁心起來。
評論 0 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