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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恆轉過頭，林暮煙已經淚流滿面。
一張紙巾遞過來，她紅着臉擦了擦眼淚，可鼻子卻越來越紅了，也不知道是哭的還是凍的。
有人從身後抱住了她，有冰冷的液體蹭到了她的頭髮上。
林暮煙怔愣，卻被對方抱得更緊，軟乎乎的身體將她壓得向前彎了腰。
「嗚嗚嗚煙姐，你們倆太浪漫了嗚嗚……」劉二寶像個壞了的水龍頭，眼睛哭成了荷包蛋，比林暮煙這個當事人看着還要可憐。
林暮煙轉身，撕了沒被自己眼淚氤濕的剩下一半紙巾，擦了擦劉二寶圓嘟嘟的臉頰。
「浪漫還哭。」
她嘴裡埋怨，僵直的表情崩不到兩秒就崩盤，無奈的笑了起來。
「你們怎麼都來了？」
才剛安撫好劉二寶這個哭包，林暮煙再抬頭，宋汐雙手並在前面拎着包，後面的周舒奐似乎是不大適應這樣的場面，左手在後腦勺使勁的揉了揉頭髮。
「肖辰怕聖誕節你一個人太寂寞，把我們都叫過來陪你。」
宋汐慢慢的靠近林暮煙，在她肩膀輕輕安撫的拍了拍，比起劉二寶，她的情緒更加內斂，也更加讓林暮煙覺得安慰。
「嗯，謝謝你們。」
林暮煙破涕為笑。
劉二寶臉上淚痕還沒幹，不高興的撅起嘴，「就算肖辰不說，我們也要陪你過聖誕的，哼，讓他搶先了。」
「喏，這是他來不及送的花。」周舒奐看了宋汐一眼，從身後摸出一束奶粉色的玫瑰來，強硬的塞到林暮煙的懷裡。他退的極快，就好像在躲着誰似的。
林暮煙怔愣的看着懷裡的鮮花，嘴角的笑不斷擴散。
……
聖誕後的第三天。
蓬萊科技總裁辦公室，劉二寶恭敬的舉着一封信站在桌邊。
「溫總，感謝貴公司這段時間對我的栽培。」
她將信封恭恭敬敬的放在桌上，輕輕的推到溫子莫的手邊。
辭職書三個字被寫的工工整整，在純白的信封上格外礙眼。
「這是我的辭職信，請您批准。」
溫子莫冷淡的掃了眼辭職信，皺了下眉，「什麼意思？剛過實習期就要辭職？」
「不可以嗎？」
劉二寶撓撓頭，她昨晚還特意問過煙姐的，煙姐也說沒問題啊。
「我已經和人事部申請過了，手續應該不差什麼。」她再次補充道。
溫子莫卻冷着臉把辭職信又推了回來，「拿着你的破玩意滾開，上你的班去。」
劉二寶沒去拿，只是盯着辭職書發呆了幾秒，慢吞吞的說：「說心裡話，在蓬萊科技的這兩個月我真的很開心，不僅是認識了同事，還和你能夠在同一個地方上下班，我挺知足的。」
溫子莫垂着眼帘，沒有動靜。
劉二寶輕嘆：「我從沒想過自己也可以完整的負責一個項目，蓬萊科技的大家真的教會了我很多。我不是一時興起，是真的想了很久，這裡的一切都很好，只是我的重心已經不在這了。」
房間靜悄悄的，溫子莫搭在扶椅把手上的食指動了一下。
「你不是也覺得我夠笨夠蠢，不適合蓬萊嘛，那就同意吧。」她又將辭職信往前推了點，圓溜溜的眼睛裡即使還殘留着對他的情意，但許是這段時間的成長，她已經開始接受自己得不到溫子莫青睞的結果了。
「你的能力那麼差，也就只有我這才會願意收留你，你不感激就算了，還想離職？你是真覺得蓬萊沒你不行？也太自以為是了。」
溫子莫冷哼着突然將辭職書撕個粉碎，拋向天花板，飄飄灑灑的紙屑落在劉二寶的頭上。
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就算是好脾氣的劉二寶也受不了。
更何況，她本來也不是什麼好脾氣，不過是為了自己的愛情在努力壓抑罷了。
她一連做了三個深呼吸，可顯然並不成功，下撇的嘴角已經快要嘗到苦澀味了。
「沒關係，你撕了一份，我還有。」她從挎包里掏出一份比上一個還要工整的辭職信，再次大大方方放到溫子莫的桌上。
「我要辭職。」她拍着桌子，一字一句的說着。
溫子莫習慣了她向來服軟的樣子，理智提醒他，無論他做得多過分，劉二寶都會隱忍下去，只因為她喜歡自己。
而這份喜歡，讓他不由自主的有恃無恐。
可他卻從未考慮過，有一天，這份喜歡也會到達盡頭。
到那個時候，劉二寶會成為與他再次無關的人。
他突然沉重起來，想要再次撕掉辭職信的舉動被迫擱置，因為他看得出來，劉二寶是真的想要離職。
「你……」他抿了下唇，視線飄移，語氣卻緩了下來，「你也說，這裡給了你很大的成長空間，為什麼非要離職不可？」
理智告訴他，劉二寶離開是對的，他本來就挺煩悶這個人總是纏着自己，可一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這張圓圓的臉蛋，他又被憋悶的呼吸困難。
劉二寶小心的瞄着，見他沒再衝動撕掉自己的辭職信，呼出口氣。
幸好她多寫了一份。
「唔我可以不說嗎？」劉二寶慢悠悠的回着溫子莫的話，表情有些奇怪。
之前還擺出一副要大幹一場的架勢，問到離職原因卻突然變了態度，溫子莫就是再遲鈍，也察覺出問題了。
「你說你要離職，我總要知道你的理由吧？」
他狀似妥協的嘆着氣，沒再對劉二寶惡語相向。
劉二寶都覺得自己有毛病了，人家突然好好說話，她怎麼還有點懷念起之前對她兇巴巴的那個溫子莫來了呢？
難道真像煙姐說的，她的受虐體質被激發出來了？
劉二寶嚴重走神，落進溫子莫眼裡就像是在坐實了他的猜想，他沉着眉眼，審視的注視着對面瘦了一大圈的女生。
「哦，也不是不能說。」
她撓撓頭，困擾又覺得丟臉的嘿嘿笑了下。
這下倒是輪到溫子莫不會了。
笑是幾個意思？
但他還是硬着頭皮問下去，「那你就說，我可以同意你離職，但你必須要告訴我理由。你這樣不明不白的走，公司里那些其他同事會怎麼想？」
大概是後面那句起了作用，劉二寶撓頭的動作遲疑了，緩緩放下手，規規矩矩的站好。
「我要回老家了。」
她突然沒頭沒腦的一句，溫子莫懵了下，才想起來順着問，「回家和離職有什麼關係？」
「我要回老家啊，」劉二寶像看傻子似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我老家在N城邊上，我媽說給我相了個人，讓我回去看看，要是合適，應該就不會回渭城了。」
反正她已經想好放棄了，面對溫子莫，也就沒了平日的難過，反而坦蕩得很。
這次，換溫子莫懵了。
「你回老家幹嘛？」他像是沒聽懂似的，又問了一句，眼神都直勾勾的，似乎已經精神跑出了大腦。
「相親。」劉二寶十分耐心的又解釋了一遍，「我要回老家相親，不出意外的話，可能今年就會結婚。」
她是從小縣城出來的，那裡人普遍都是這樣的，見個面，聊聊天，合適就處處看，要是覺得能接受就結婚。
氣氛一度尷尬下來。
劉二寶等了會兒，依舊沒聽到溫子莫說什麼，有點失望，她還以為至少會被挽留一句，但好像……是她奢望了。
也對，她自嘲的撇撇嘴，溫子莫才不喜歡她呢。
哪會管她和誰在一起。
這麼一想，又似乎打氣幾分精神。
「所以溫總，這個理由充分了嗎？」
她挑眉，溫子莫第一次發現這個圓胖臉的女生也有這麼調侃的一面。
他抿唇半晌不語，劉二寶看了眼時間，咂了下舌。
「辭職信我已經交過了，東西我會自己收拾好，交接的工作我也和青姐都交代好了，沒有別的事，我得走了。」
她似乎還挺着急的，看溫子莫什麼話都沒說，聳聳肩，直接出了門。
等溫子莫徹底回過神，讓人叫她回來，劉二寶已經抱着收拾好的全部家當出了公司大門。
寒風刺骨，天卻晴的狠。
劉二寶抹了把臉上的眼淚，唾罵了自己一聲沒出息，鑽進林暮煙來接她的豪車裡。
「他就這麼輕易放你走了？」林暮煙把這方向盤，拐了個彎就按耐不住脾氣的想要回來找溫子莫算賬。
劉二寶笑了下，「不是說了嘛，我都想好放下了，反正也沒結果，他這樣，也挺好。」
「好什麼？渣男！我咒他找不到女朋友！」
林暮煙哼了聲，瞧見一旁的劉二寶似乎又想哭鼻子，嘆了口氣，「好啦我不咒他，你別哭了，看你，阿姨要知道有人這麼欺負她女兒，還不得提着菜刀來砍人啊。」
想到劉阿姨的強悍樣，林暮煙還真有點替溫子莫擔心。
那麼個小身板，也不知道能禁得住幾頓打。
當晚，威富華城三十二樓的門被敲響。
溫子莫站在門外，總是玩世不恭的表情第一次有了裂痕，此刻急躁的在房門前來回踱步。
門內響起不輕不重的腳步聲，門鎖扭開的聲音響起，他神態驀地一變，手搭在門上，就猛地向後一拉。
「喂，走得那麼快，你還有工作沒交接……」好。
命令似的口吻，對上門裡的人，溫子莫的臉一僵。
「林暮煙？你什麼時候搬回來的？」
他故作不在意的隨便朝里看了眼，目光卻急躁的在找人。
林暮煙冷漠的就要甩門，他也不敢裝了，手疾眼快就去堵門，「哎你先別關，那個劉劉二寶呢？」
他在林暮煙面前，還真端不起那個架子。
「不是都讓你趕走了嗎？」要不是看在肖辰份上，林暮煙理都不想理他。
之前是她看走了眼，還以為溫子莫是個還算不錯的人，現在看，根本就是渣里個渣。
林暮煙見他也沒個解釋，擺着一副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失落臉，頓時火了。
他有什麼可失落的，劉二寶在的時候他不是挺能嗎，把人推了又推，現在成功推遠了他又這幅表情，怎麼，當劉二寶真欠他的？
「你平時就是這麼使喚二寶的？」她瞪着一雙冒火的眼，溫子莫愣了下，沒作答。
「她為什麼去你那上班，又為什麼辭職，你不都知道嗎，現在知道找她，晚了，劉二寶是傻，不然也就不會讓你傷成那副德行，還得回老家療傷去！」
溫子莫抬眼看她，林暮煙可不覺得這人值得同情，「怎麼我說錯了？你是聽說她要相親，徹底回老家才過來的吧，你現在最應該做的不是來找她，而是回去照照你的臉。」
「你如果真對她沒一點感情，就不要再打擾她的生活，但你要是真的，心裡有一丁點喜歡她，就去機場找她吧。」
林暮煙才不是為了溫子莫這個傢伙，她只是想給劉二寶離開前彌補最後的遺憾。
那丫頭的感情運，實在是不大好。
她摸摸下巴，下回二寶回來，說什麼得帶她去廟裡拜一拜，去去晦氣。
「幾點的飛機？」
「一個半小時後，算你還有良心。」
林暮煙沒好氣的話還沒說完，溫子莫已經跑了出去。
機場。
劉二寶只背了一個隨身的小挎包，坐在機場大廳，等着安檢時間。
飛機本來是定在明天的，但煙姐卻建議她把時間提前，她想着反正不過一個晚上，早回也沒差，就來機場換了票。
看着手裡調換到半個小時後的機票，劉二寶托腮，手肘壓在膝蓋上，前傾着身子沒什麼精神的翻看着手機。
才剛看了一段視頻，手機就黑了屏，徹底關了機。
她皺了皺眉，看向外面黑壓壓的停機坪。
「小姐，可以麻煩您幫我們排一下隊嗎？我需要去給衛生間給孩子餵一下奶，但隊伍太長了。」一個抱着嬰兒的孕婦突然問她。
劉二寶看了眼距離自己幾步遠的登機口，點了下頭。
溫子莫趕到機場的時候，頭頂的機械女聲正在播報登機信息。
他跑來的匆忙，也沒來得及問林暮煙，劉二寶坐的是哪個航班，一進機場就急忙去找問詢處，「七點半去N市的航班在哪個口？」
「先生稍等，我看一下。」
工作人員禮貌的查看電腦，被溫子莫催促了幾聲，「麻煩快點，我急着找人。」
「A區13號登機口。」
A區……溫子莫默念着，說了聲謝就急急忙忙的跑向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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