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夜更加深了,後山的氣溫也逐漸降了一些,除了遠處偶然一兩聲狗吠,冷落的街道靜無聲。伊藤略微有些僵硬的身體打了幾個冷戰,直愣愣地看着介子,儘管介子將整個故事說下來伊藤一個字都沒插上,卻仍覺得自己的喉嚨很乾燥,他咽了幾口唾沫很艱難的問道:「那麼,信介,你的兒子最終被警察抓獲後,沒有判刑嗎,這實在是太震驚的事情!」
介子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略帶哭腔的繼續說道。這起駭人聽聞的食人案發生以後,法國警方拘捕信介並對他作出檢控,然而他的父親也就是介子的丈夫佐川明秀絕不能讓自己失去這個唯一的兒子,他花了很多錢找了最好的律師為他開脫罪名,最後法庭認為信介有嚴重的精神病,只是被送進精神病院。之後明秀和介子都統一了口徑,聲稱佐川信介不適合在法國受審,於是設法將他引渡回日本。1985年,他父親成功地將他接回了日本當地的精神病院,15個月以後,該精神病院的負責人宣布佐川信介已經被神奇的治癒了,完全不會再做出任何不利於和諧社會的行為。隨後他們花錢運用日本媒體造勢,經操作後他竟完全沒有被日本警方追究任何責任。 反而搖身一變成為了一名海歸的美食家,這一切在介子看來,真是一件極其荒謬滑稽的事情。
聽到這,伊藤忍不住還是從口袋裡面掏出了一根煙,手略微有些顫抖的將煙點上。介子見狀,反而不敢繼續說了,她無比羞愧的低着頭,雙手揉搓着自己的衣角,仿佛在等待着法官對她的審問。
「那上野戶這個人,你們認識嗎?」伊藤終於開了口,在他看來,上野戶只不過是一個中年男人,並不能像其他女性一樣吸引佐川信介。他被肢解的胳膊難道也代表着信介已經食人成性?這樣看來,信介真是一個可怕的食人魔。
沒等介子開口,伊藤繼續說道:「我想您應該認識上野戶吧?我這樣說的原因很簡單,我在你們家中訪問的時候也看到了在上野戶家中的蒲草紅繩。」他從口袋小心的摸出了紅繩,在介子面前晃了晃。伊藤的表情變化有點微妙,他似乎按照這個線索發現了什麼問題,但是又不太確定,於是整個對話又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唔,我不太確定。蒲草紅繩是因為我們家先生是附近一家遊艇會的會員,這家遊艇會的會員都會贈送一個蒲草紅繩,代表着出海順利。他在閒暇之餘會在那家開着遊艇出海遊玩,或者接待一些客人。而您說的上野戶,這個人我倒是沒有印象……可是,警官,請您一定要想辦法找到我的兒子信介,他的父親是不會讓我說出這其中的緣由的,因為他篤定的認為……認為他並沒有精神障礙,他可是正常的很。而我能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您。拜託,一定要找到他,他是我的一切,我不能沒有他。」介子唯唯諾諾的向伊藤說到,本來就羸弱不堪的身體更是縮成了一團。
伊藤似乎有些頭疼欲裂,他張望了周圍,找到一顆樹便倚靠了上去……
隨後,伊藤將介子帶了回去,並再次傳訊了佐川明秀一同進行了審問。對於佐川信介曾經吃人的案件供認不諱,但在佐川信介是否有精神病的問題上,明秀與介子存在了分歧。明秀堅持說他在法國留學期間患有非常嚴重的精神分裂,吃人的舉動絕非是他的真實意願,亦或者說他吃人是因為他患有這方面的障礙,除了給受害人道歉賠償,更應該讓整個社會去關懷治癒他的疾病。而介子前期雖然緘默不語,但最終還是向警察坦白,她個人認為信介並不存在這方面的障礙,她的兒子就是一個十足的變態。
連同伊藤在內的一群警官,都陷入到困惑的境界,擺在他們面前的有兩個難題。第一,佐川信介目前在哪,他究竟去到哪裡了?第二,信介到底是否患有精神障礙,換句話說他現在面對人類肉體是否還有想進食的欲望呢?這個點異常重要,因為這將決定着整個案件的走向。如果按照明秀所說,這個可憐可怕的吃人魔,真是得了一種吃人的怪症,那麼是否已經治癒呢?
連着工作30多個小時的伊藤大腦混沌成了一片漿糊,他苦苦的思考着問題到底出在哪?牆上的時鐘不知不覺走到了凌晨1點。突然,他靈光一現,握緊的拳頭用力錘在了自己的手掌心。旋即披上了自己的外套跑了出去……
上午八點左右太陽剛剛升上町田市的山頭,被幾片鮮紅的朝霞掩映着,陽光從雲縫裡照射下來,像無數條巨龍噴吐着金色的瀑布。海邊的一家遊艇會逐漸有一些工作人員出入,正準備一天的接待工作。這家金灣遊艇會,據說成立於2011年,總占地面積達170,000平方米(其中港池面積為130,000平方米),坐擁總建築面積達9,000平方米豪華會所和720米長防波提,352個水上泊位,120個干倉泊位,可停泊165英尺長超級豪華遊艇。算是東京灣數一數二的遊艇會所了。
這家遊艇會甚是巧妙地將富有中西文化的復古城堡風格融合在一起,豪華氣派的會所提供了中西餐飲婚慶宴會、商務會議、度假休閒、VIP會員包廂和紅酒雪茄天際屋等多種星級服務。此外,他們還建立了全國唯一的一站式遊艇技術維修保養服務中心,為船東提供遊艇租賃、保養、維修等服務,可謂功能配套非常齊全了。最重要的是,他們還提供一個所謂的會籍制度,面向包括在東京灣工作、生活期間需要體驗親水生活,融入高端社交圈的個人,據說這是為社會精英人士量身打造的高端社交平台,尊貴的服務及元化的社交活動。
不一會兒,門口兩旁的接待人員筆直站成一排,逢人進入便立刻彎下腰呈90度鞠躬。
這時,一個打扮略顯奇怪的人邁着碎步便往裡面走。為什麼說打扮奇怪呢?是因為一般的客人大多都是正裝出席一些宴會,或者打扮運動服去進行航海賽事。但是這個人不僅身材臃腫,衣着也是一言難盡。下半身穿着肥大的運動褲,配着一雙大頭皮鞋。但是上半身又穿着工裝,披着運動外套。他略顯疲憊佝僂着背,走起路來活像一個背着殼的蝸牛,顯得滑稽好笑。
「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您?」彎腰鞠躬的接待員充滿着熱情洋溢問道。
「哦,我想加入你們的會籍制度。」摘下墨鏡的胖子有着厚厚的黑眼圈,憨憨的笑着對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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