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當時在林長澤面前,姜姒死鴨子嘴硬說得萬分篤定,可午夜夢回的時候,卻到底忘不了他的臉,忘不了那些好似帶着灼熱溫度的淚。
是以趁着墨淵外出處理東西兩部妖族爭搶地盤的糾紛之時,她便再一次悄悄解除了封印去往了人間。
由於上次她臨走時在林長澤的身上種下了妖氣種子,因而這次她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便找到了他,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她再見到他的時候居然會是在那個骯髒無比,傳說只要能付出代價便能得到一切的鬼市,且還親眼看見他用十年道行換了一顆續命十年的丹藥。
不知為何,姜姒突然想起她剛到人世之時向一個道人問路時所打聽到的傳聞,那人說五百年前林長澤曾是整個修道界年輕一輩中的絕對第一人,可後來卻因為喜歡上了一個姑娘,得罪了一個不得了的人物,當下便被打成了重傷壞了那一身極好的仙骨之後再也不能修道了。
這樣的事隨便播在哪一個普通修道之人的身上恐怕都恨能死了之,更何況林長澤還是個驚才絕艷在修道界最負盛名的天才。
可是為了那個姑娘,不管再難聽的流言蜚語亦或者昔日同僚如何尖酸刻薄的欺辱,他都始終不曾有過半分輕生之意,為了他喜歡的姑娘,他用盡了一切辦法把原本僅剩的幾十年生命,竟生生延長到了數百年。
姜姒根本無法想象,究竟是什麼樣的執念,才能讓那個清如雅竹的少年走到如今這種地步。
對於她的再次出現,林長澤似一點也不意外,而聽聞她的疑問,他亦只是對她淡淡笑道:「因為我不知道我喜歡的姑娘究竟什麼時候會來,所以便總想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再見到她,看她是否安好。」
許是那樣專注的目光太過沉重,姜姒垂眸,想到這麼多年自己對墨淵又何嘗不是執念,躊躇許久,方才輕聲開口:「林長澤,給我說說你的故事吧。」
在遇見姜姒之前,林長澤是個嚴於律己又心高氣傲的少年,在得罪了不少大門派的千金之後,門內師尊們為了磨礪他的性子,便強行將他遣下了山,讓他體會人生百態。
也就在那時,他遇見了姜姒,曾經以侍弄花卉而聞名天下的京城姜家最小的姑娘。
事情的起因是因為她爹於中秋病重,為了不耽誤宮中皇室勛貴們於中秋宴上賞菊,她便與姐姐姜娉婷一起送花入宮,一開始倒還無比順利,卻不曾想在回去的途中卻偶然碰見了御駕。
彼時她尚且年幼倒也無妨,反倒是她的姐姐已經出落得極為明艷動人,加之天子喜美色,因此翌日一早便被人將其接進了宮。
當時姜娉婷已經有了心上人,可為了姜家,她卻毅然選擇了與愛人訣別,進入了那最高高在上卻也最骯髒不堪的後宮。
因着姜娉婷的溫柔淡然,讓看盡了艷麗玫瑰的天子極為心動不已。
不過短短半年,姜娉婷便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美人晉升為了讓皇后都為之忌憚的一品貴妃。
也正是因為這樣讓後宮譁然的恩寵,所以很快在天子南巡的時候,因懷孕留守後宮的姜娉婷便成為了眾人最好的發難對象。
被貼身宮女誣告與人通姦,還未等到天子歸來便被賜白綾自縊,姜家又被人誣告貪贓枉法,男丁統統被斬首示眾,而女人們在發配邊疆的過程中也大多被折辱死去。
她不甘姜家的冤屈永遠埋葬於世,更不甘獨自苟且存活於世,因此便不顧一切地逃了出來。
他救了渾身是血的她,心疼她的不易,更敬佩她的堅強,所以便毫不猶豫地將她帶回了龍虎山,一方便替她療傷,二也方便他更好了解她的過去走入她的生活。
只是若一個人早就被仇恨所占據,又如何還能發現這世間的美好?
是以當得知龍虎山有一仙果若修道之人服下則立馬增加數百年的道行,若普通人服下則可青春永駐容貌甚美,她便立馬有了主意。
彼時恰好輪到林長澤那有名的酒鬼師尊看守藏寶閣,因此在用數壇美酒將他師尊灌醉之後,她便哄騙着林長澤說是想見見世面,軟磨硬泡着讓他帶她進入了藏寶閣盜取了那堪稱鎮山之寶的仙果。
雖然知道自己被她利用,可是卻仍不忍心看她受到責罰,所以在姜姒逃走之後,林長澤便獨自替她背下了所有的責罰。
再之後,他傷好後向人悄悄打聽她的消息,方才知曉她為了報仇竟鋌而走險地入了宮,想通過皇帝讓姜家得以沉冤昭雪,但因為比姜娉婷更甚的榮寵,遭到了皇后的忌憚,想法設法揪出了她的過去,以她圖謀不軌為由,在她服用仙果遭反噬最厲害之際,被處以了五馬分屍之刑。
他慌忙起身,不顧身上重傷,用最快的方法趕到了京城,但最終還是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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