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蓮(懸疑) 5: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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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說起越江的母親,越江唯一的印象,就是在 88 年那個雨夜。 0
 
那時她才三歲,待在父親新買下不久的別墅里,父母不知因為什麼事兒吵了起來,母親像是被徹底激怒了,整個人歇斯底里的,把能抓到的東西全都砸了個稀巴爛,而林海呢,鐵青着一張臉,一聲不吭。 0
 
最後,木蓮不顧一切地衝出家門,很快就消失在了那暴雨如注的夜幕之中,林海緊接着也追了出去。 0
 
直到父親失魂落魄地回來,渾身早已濕透,滿是泥污的衣服就像戰敗後耷拉着的旗幟一般。 0
 
他全然不顧正在放聲大哭的越江,徑直把自己關進了畫室,緊接着,畫室里便傳來一陣令人揪心、痛徹心扉的哀嚎聲。 0
 
雖說那時越江只有三歲,可也隱隱約約能明白,媽媽這是鐵了心要離開,不會再回來了。 0
 
然而如今,母親的作品卻又重新出現在了父親的畫室里。 0
 
越江坐在畫室里,落地窗外陽光明媚。這時,雨生來電話說少沖和他要過來。 0
 
她便獨自在這兒等着,眼瞅着已經臨近十月了,睡蓮大多都已經枯萎,她不禁想象着在父親的筆下,那些睡蓮又會是怎樣的姿態呢,會不會像一顆顆灼熱奪目的太陽,如同梵高的《向日葵》一樣,看似盛開,實則有着一種潰敗之感。 0
 
「呃…… 我可真是搞不明白,這屋子裡的氣味這麼難聞,你們這些畫畫的怎麼受得了呀?」 少沖的聲音傳了過來。 0
 
「沒什麼呀,就是油墨的味兒罷了,我們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雨生說着,又扭頭轉向越江說道,「剛才在路上,少沖告訴我說事情有了重大的進展呢!」 0
 
少沖把一張化驗單遞給了越江,說道:「這是我托熟人弄來的屍檢報告,林伯伯血液里的汞含量嚴重超標,這可是他死亡的最大疑點啊!」 0
 
「汞?」 越江一臉疑惑,「難道是跟爸爸的飲食有關嗎?你是說 ——」 0
 
她停頓了一下,壓低聲音說道,心裡還害怕驚動樓下的李姨,邊說邊給雨生使了個眼色。 0
 
「不是,你肯定想不到汞的來源在哪兒。從我跟着老師學畫的第一天起,我就特別納悶,老師怎麼就能畫出那麼鮮艷的色彩呢,那色彩就跟有神助似的,我怎麼調都調不出那種紅色來。」 0
 
 
「上次來的時候,我順手拿了一根排筆帶回去,讓少沖幫我化驗了一下,這才知道緣由。」 0
 
「沒錯,」 少沖接着說道,「那排筆上殘餘的紅色顏料經過化驗,被發現含有大量的氧化汞成分,這就是林伯伯作品裡那些鮮紅色和赤紅色的『奧秘』所在呀。」 0
 
「這些有毒的顏料雖說能讓色彩達到近乎完美的程度,可要是長期接觸的話,那可是會嚴重損害人的中樞神經的呀。」 0
 
「可是,就算是顏料出了問題,又能說明啥呢?那些顏料在我出生之前就堆放在別墅的倉庫里了,李姨來咱們家做事也才不過兩年時間。我尋思着,八十年代的時候工業還不怎麼發達,用氧化汞生產顏料好像也說得過去吧。」 0
 
「老師一直有頭痛、失眠、焦慮這些毛病,都和汞中毒的症狀對得上號,我一開始還以為這是他用腦過度導致的呢,哪能想到…… 越江,你知道汞最終會讓人變成什麼樣嗎?」 0
 
在越江的沉默中,雨生繼續說道:「會嚴重損害中樞神經,讓人變得瘋瘋癲癲的,甚至危及性命……」 0
 
少沖不由得感嘆了一句:「這真像米開朗琪羅說的那樣,所有的藝術家同時也都是瘋子啊!沒想到林伯伯最後竟然真的瘋了……」 0
 
「不對!」 越江反駁道,「要是爸爸是瘋了之後失足落水的,那他怎麼還能精心安排這些事兒呢?那幅畫,還有保險柜里那些讓人摸不着頭腦的東西,肯定是他想告訴我們什麼,只是由於種種原因沒辦法明說,所以才一個勁兒地暗示我去解開謎題呀。」 0
 
這番對話到此就暫時告一段落了,眼瞅着時間已經到飯點了,三個人便離開畫室,來到樓下客廳準備吃飯。 0
 
雨生踱步走到靠牆一側的矮櫃那兒,給那台老式留聲機上足了發條,說道:「我一直都當這玩意兒是個擺設呢,就只有這一張唱片,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放出聲來。」 說着,他就把唱針架在了唱片上,悠揚的音樂立馬如水一般流淌了出來。 0
 
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特別流行的一首老歌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0
 
李姨端着菜從廚房走出來,聽到這歌聲,便搖了搖頭說道:「先生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來客廳聽這個,有時候一聽就是一整天,就坐在沙發上,一句話也不說。好幾次我都瞧見他聽着聽着就流淚了,也不知道是想起啥了。」 0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偷偷看着我不聲響。我想開口講,不知怎麼講,多少話記在心上……」 0
 
歌曲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飯後,越江把他們送到門口,看着兄弟二人那容貌相似的模樣,高大的背影透着不同的神采,一個透着理性,一個透着感性。 0
 
 
這時候,李姨走過來說道:「越江,你的臥室我已經給你收拾好了,要是有啥事,你就叫我啊。」 0
 
「好的。」 越江應了一聲,又忍不住問道,「李姨,爸爸死的那天晚上,真的沒有別人到過他的畫室嗎?」 0
 
讓越江沒想到的是,李姨的神色里竟然閃過一絲慌張,她支支吾吾地轉過身,端起桌上的果盤就往廚房走去,邊走着邊說道:「先生一直在畫室里,我沒看見其他人呀。」 0
 
越江從李姨的反應中敏銳地察覺到,她肯定隱瞞了什麼。難道媽媽真的回來了,李姨也看到了嗎? 0
 
她把自己的畫放在了畫架上,可為啥爸爸就突然投湖了,而李姨卻不肯說出來呢? 0
 
那留聲機這會兒已經停了,房間裡又重新恢復到先前的寂靜狀態。 0
 
另一邊,雨生和少沖各自騎着單車往市區里趕,雨生想了一下,大聲喊道:「哥,剛才那首歌,你不覺得挺耳熟的嗎?」 0
 
少沖放慢了騎行的速度,回頭說道:「是啊,我總感覺好像在老家就聽過,不過好像就只是聽過那簡單的旋律罷了。」 0
 
他馬上又笑了起來,說道:「嗨!你別再疑神疑鬼的了,越江那邊的事兒已經夠讓人頭疼的了!」 0
 
「我知道,不過你還記得上次在保險柜里看到的那張照片嗎?越江的媽媽,就是那個叫木蓮的女子,我咋也覺得挺眼熟的,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真是怪了。」 0
 
少沖沒再搭話,可不知為啥,腳下突然一滑,連人帶車猛地晃動了一下。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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