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今僅有一百塊,煩請你幫媛媛操辦一場葬禮。」 喬語香一雙水亮的雙眸中滿是認真,她身形嬌小柔弱,卻透着一股與之相悖的堅韌不拔之氣。
諮詢台後的男人微微挑起那好看的劍眉,說道:「小姐,你在開玩笑嗎?」
「請你幫媛媛舉辦一場葬禮,剩餘的錢款我會分期付款。」 她的神情依舊堅毅,這次還多了動作,從包中掏出那火紅的一百元大鈔放置在桌面。
「你在開玩笑嗎?」 男人停頓片刻,語調依舊未改,雙臂環抱於胸,以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望向喬語香。
辦一場寵物葬禮,最低價格亦要千元,男人皺起眉頭,覺得對方顯然是來找茬的。「你不是寵物殯葬師嗎?」
「我是。」
或許是男人冷淡與不屑的語氣激怒了她,剛剛因車禍痛失愛犬的喬語香情緒有些失控,她忽然覺得整個世界都在與自己作對,所有的不幸都一股腦地降臨到她的身上,她憤怒地猛拍桌板:「你這是什麼服務態度?哪有你這樣對待客人的?我要投訴你!我要前往消費者保護協會投訴你!」
修長的身軀繞過諮詢台走向喬語香,一雙異於東方人的藍色瞳孔將她盡收眼底,他表情淡漠,低頭看向她時薄唇微微上揚:「我是晏柯禾,消費者保護協會位於地鐵三號線第六個站,工作日是周一至周六,熱線電話是……」
他那副 「你請自便」 的姿態徹底惹惱了喬語香,她哭紅雙眼大聲控訴:「你這個混蛋!你們全都是混蛋!撞了媛媛就逃之夭夭,怎能如此不負責任?!都把寵物的生命當作什麼了?媛媛可是陪伴了我九年啊!」
喬語香豆大的淚珠奪眶而出,連同近期積壓的滿腔怒火一同爆發,「我究竟做錯了什麼?只是開錯了報價單,就說要解僱我,連房東也落井下石逼我搬走,媛媛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 我只是想為媛媛辦一場葬禮,又不是不付錢,可存款都被銀行凍結了嘛。犯得着如此對我嗎?!你太過分了,還說是寵物殯葬師,嗜錢如命,冷酷無情,摳門奸商,你瞧不起人民幣,瞧不起我辛苦工作的血汗錢……」
喬語香的無理取鬧已然走向了極端,她承認自己態度太過惡劣,明明是自己遷怒他人,卻又強人所難,甚至給他人亂扣諸多罪名。
「你當寵物殯葬師的初衷究竟是什麼?」 最後她哭得岔了氣,蜷縮在一角,所有的堅強都化為淚水灑落一地。
當寵物殯葬師的初衷?這個問題讓晏柯禾渾身一僵,他低頭沉思片刻,明明他想打開門送走這個難纏的客人,卻開口說出連自己都深感詫異的話 ——
「我幫你的寵物舉辦一場葬禮。」
虧了!虧大了!
他可是精於算計的智慧型男人,這種虧本買賣他怎會接手?
一百塊,連請個樂師彈奏一曲都不夠啊…… 他承認自己只是一時心軟,抑或是被她那突如其來的問句給難住了。
但他不得不承認,喬語香的當頭棒喝讓他憶起往昔,心中竟泛起絲絲苦澀。
他投身寵物殯葬行業的初衷,是源於五年前常伴身旁的愛犬病逝。
此前父母於海外遇難,他獨自承受悲傷,是愛寵米娜陪伴他走過人生低谷,然而米娜的離去,讓晏柯禾悲痛欲絕,仿若世界瞬間崩塌。
那時住處附近的垃圾站有一具被遺棄的寵物屍體,它身上還穿着主人為其添置的愛心毛衣,可它死後卻遭主人如此對待,晏柯禾當時便想,寵物生前給予人們幸福與歡樂,而人類理應在它們離世時,回饋那些曾經的溫柔,讓它們最後仍能安詳地踏上歸途。自
那時起,他便決心成為一名寵物殯葬師,為那些不知如何處理寵物後事,且想為愛寵盡最後一份心意的人們舉辦一場隆重的寵物葬禮。
豪華轎車為媛媛送葬,兩位工作人員抬着媛媛的棺盒走向墓穴,墓前擺放着兩排玩具禮賓狗,一側是色彩斑斕的花籃裝飾。
攝像師負責記錄葬禮的全過程,另有工作人員向天際發射禮花,漫天花瓣紛紛揚揚飄落,葬禮末尾,他們為媛媛立下石碑。
望着愛寵被掩埋於塵土之中,再也不見其活蹦亂跳的模樣,喬語香的心陡然抽痛,而晏柯禾則默默站在她身後。片刻,喬語香擦乾淚水,回頭看向他,聲音略顯沙啞:「謝謝你。」
「嗯。」 他淡淡地回應一聲,繼而越過她,扔下話,「還磨蹭什麼?快跟上來!」
「嗯,什…… 什麼?」 喬語香一愣,來不及領會他那如疾風般的話語。
雖說當寵物殯葬師的初衷美好如此,但這與喬語香辦寵物葬禮卻付不起錢是兩碼事,與他晏柯禾又有何干係?
晏柯禾可不是一個甘願吃虧的商人,即便他尚存一絲良知,也不意味着他有義務援助喬語香,故而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從今日起,你隨我回店裡當助理,欠款從工資里扣。」
喬語香怯生生地問道:「那…… 欠款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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