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片沉寂中,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突然傳來,踩在碎石上,發出細碎而低沉的響動。這聲音在空曠的橋下格外清晰,彷彿夜色中一根無形的線,牽動著李牧的神經。他瞇起眼睛,手悄然探向槍柄,迅速將槍抽出來,動作輕巧而無聲,冰冷的鋼鐵在他的手心帶來一絲熟悉的穩定感。
他側身靠在車門邊,身體微微壓低,將自己隱匿在車輛的陰影中。視線瞥向後視鏡,小心地觀察著那個正在接近的身影。燈光之外,李牧捕捉到一個朦朧的輪廓,隱藏在黑暗的掩護下,朝他靠近。
那人中等身高,體型正常,穿著一件寬鬆的深色外套,掩蓋了具體的身形,使他更難辨認。每一步踩在碎石上都顯得穩重且刻意,既不急促,也不拖沓,像是在精確計算距離,步伐中透著一種異常的冷靜,甚至帶著一絲令人壓抑的從容。李牧微微皺眉,無法確定這人的身份,但這樣的步伐和這種冷靜,無疑屬於經過專業訓練之人。
對方的臉隱藏在帽檐的陰影中,幾乎完全看不清面貌。李牧眯起眼,試圖從輪廓中捕捉任何細節,只能隱約看到他臉上似乎戴著口罩,連帽子下的眼睛也被陰影掩蓋,整個人彷彿籠罩在黑暗中。只有口罩邊緣反射著微弱的光芒,顯示出他確實刻意掩蓋了自己的樣貌。
「這是么八?」李牧心中閃過一絲疑問,心跳隨之微微加速。他和么八合作多年,雖從未見過對方,但這樣冷靜且有意識地隱匿身份,卻與么八的行事風格相符。可這一切未免過於神秘,這樣謹慎的安排是為了什麼?他們明明已經合作多年,有何必要如此隱晦?
一陣微風從橋下的河面吹來,攪動著夜晚的濕冷空氣,讓李牧感到一絲壓迫感。那個身影仍在接近,步伐穩定,不急不緩,隨著他靠近,李牧的心底泛起一種不安的預感,仿佛這不是一場普通的交接,而是一場隱藏深意的對峙。
他將槍握得更緊,手指輕貼在扳機上,隨時準備應對可能的變數。他的眼神鋒利如刀,注視著鏡中的身影,呼吸放緩,甚至連心跳也變得有節奏起來。周圍的黑暗似乎越發濃郁,橋下的陰影與燈光交織,形成一個詭異的氛圍。李牧知道,無論對方是誰,這場見面注定不會輕鬆。
那個身影終於停下腳步,站定在李牧車旁,靜靜地一動不動。夜色沉靜得壓抑,燈光無法穿透周圍的陰影,只勉強照亮了他的一側輪廓。對方雙手緩緩抬起,掌心向外,動作沉穩而謹慎,似乎意識到李牧的警惕,不想引起更多誤會。
忽然,一道冰冷的電子音從那人的口罩後傳出,聲音低沉而平穩,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鬼影,我一個人來的,沒有武裝。請你相信我。」
這熟悉的電子音讓李牧微微一怔,內心的警戒稍微緩了幾分。這正是他耳熟能詳的么八的聲音,一字一句,語調平穩且不帶情感,彷彿是機器精準設計的聲線,將冰冷的言辭轉化為一種獨特的冷酷。李牧不禁好奇起來——這裡黑暗寂靜,甚至連電子設備的支援都難以實現,而么八卻依然能維持這種變聲效果,說明他的變聲技術極為先進,足以掩蓋任何真實聲音。
李牧凝視著他,雖然熟悉的聲音讓他稍微放鬆,但多年來的直覺提醒他不可輕易相信任何人。他將槍口慢慢移開,微微收回手臂,將槍藏回大衣內側的暗袋中,動作輕緩而謹慎,仍保持著隨時應對的姿態。
「么八?」李牧壓低聲音問道,帶著試探與一絲無法掩蓋的好奇,「你居然會親自現身?」
夜風輕輕拂過,么八依舊站在那裡,黑暗中無法看到他真正的表情,只有電子音冷靜地回應:「放心,這次是特殊情況。我知道你小心,所以親自來了,確保你信任。」
這番話語不帶一絲多餘的情感,既是解釋,又如同一道鋒利的暗示,讓李牧更加警覺。他靜靜打量著這位隱藏在黑暗中的夥伴,心中的疑惑未能完全釋懷,卻也知道這是一場必要的面對面對話。夜色中,他們彼此對視,一方小心翼翼保持著距離,而另一方則隱匿在重重陰影中,彷彿兩個黑暗世界的操控者,警惕且耐心地等待著下一步。
李牧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慢慢走了下來。他的眼神依然冷峻,步伐穩健,絲毫不掩飾內心的戒備。當他走到車尾時,才真正看清了站在他面前的么八。
李牧瞬間愣了一下。么八並沒有像他想的那樣配戴任何變聲器,反而是在他的脖子處,插著一個小型的金屬設備,泛著微弱的冷光。機器周圍的皮膚佈滿了疤痕,縫合的痕跡交錯,肌肉呈現出不自然的凹凸感,彷彿是經歷過極其慘烈的傷害後的殘存痕跡。那條金屬設備隱隱顯示著電流閃爍,似乎在輔助著他每一個呼吸與聲音。李牧這才明白,么八的聲音並非經過刻意的變聲,而是這道冰冷機械的聲音,竟然是他說話的真實聲音。
么八微微抬頭,眼神隱藏在陰影中,整個人看上去格外冷峻。他的雙眼深邃、帶著一絲冰冷,周圍的燈光在他臉上形成交錯的陰影,讓他顯得更加神秘而壓迫。看著李牧,他用那低沉而機械化的聲音冷冷開口,話語中卻帶著一種真摯的堅定:「我知道你對這一切存有疑心,但請你相信我。」
說完,么八從大衣口袋中掏出一張卡片。這是一張無記名的金融卡,暗藍色的卡面在微弱的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芒,象徵著這場任務的報酬。么八將卡片輕輕放在車尾,然後向後退了一步,依然保持著謹慎的距離,似乎在示意自己不帶任何惡意。
李牧深深看著那張卡片,心中五味雜陳。他看著面前的么八,這個長期隱匿在暗處的仲介,終於在這樣的境況下現身,然而這副模樣卻比他想像中還要冰冷而艱辛。這些傷疤背後,仿佛隱藏著無數的故事,讓李牧不禁對這個夥伴的過去產生一絲疑惑與不解。但即便如此,他也明白,在這個世界中,信任永遠是奢侈品。
李牧將金融卡拿起,稍微掂了掂,低頭冷靜地問:「為什麼今天特地讓我來?」
么八垂下眼眸,眼神冷冷地掃過李牧,聲音中帶著隱隱的疲憊:「因為這不是一般的報酬。這次的雇主不簡單,我擔心的事,遠比你以為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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