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望遠鏡里,一輛越野車顛簸着從遠處駛來,駕駛位上的男人穿黑色防寒服,戴一副墨鏡,副駕上也是一個男的,道貌岸然的樣子。后座上還有人,具體情況看不清。
越野車停在木屋外,下來五個人,三男兩女。
我有點傻,穿大紅羽絨服身材高挑的女人是我濱海公司的同事兼女朋友蔣夢瑩。臨放假時,我請她和我來東北過年,她說要回魔都陪爸爸媽媽,機票都訂好了,這怎麼悄沒聲和矢田浩南、朴博義兩個外籍員工,還有被我們背後稱作二鬼子的翻譯鐵飛從南疆來大興安嶺了?
另一個女生是總公司下派的督導,矢田浩男一直哈着她,和蔣夢瑩是閨蜜。
從22米高的瞭望塔上下來,我身上是爺爺的老羊皮襖,頭上是只露出眼眉的狗皮帽子,在地上幾個人看來,應該像一個笨拙的大狗熊。
「大爺,麻煩問一下,從這兒去老金溝還有多遠?」說話的是蔣夢瑩。
我臉上還捂着一隻大口罩,說起話來瓮聲瓮氣,我想給她一個驚喜,故意啞着嗓子:「你們去那嘎達幹啥啊?前邊沒路了,得走着,還有百十里呢?」
獐頭鼠目的二鬼子鐵飛攬上她的腰:「我們是外地來進山徒步旅遊的……聽說咱東北這邊的原始森林老美了。」
蔣夢瑩任由她摟着。
媽的,這是什麼路數?
一行人開始從車上卸裝備:帳篷、睡袋、背包……
我強壓着翻騰的憤怒盡一個守林員的職責:「不准盜伐盜獵!」
鐵飛摟着我的女朋友嬉皮笑臉:「放心大爺,我們就是進山玩玩。」邊說邊附在蔣夢瑩的臉上吻了一下。
去你大爺的!
我一火銃崩了你個兔崽子。
但我忍下了,看樣子蔣夢瑩並不反感鐵飛的親昵,如果是這樣,我才是多餘的。
2
臨走時,鐵飛扔給我半盒煙:「謝謝您老指路。」又說,「我們車子就放您這兒了,您給照着點。」
朴博義用韓語斥他:「跟一個老邦菜廢什麼話!」
老子從小長在這兒,鮮語、俄語都靈着呢。我對這幾個平時不大往來的同事和蔣孝麗惡感頓生。
起風了,風吹着山林發出哨音,天越來越陰沉,和我的心情一樣。
爺爺帶着大黃回來了。
我給他講我的憋屈。
爺爺語重心長:「她騙你是她不對,可感情這事吧……只能說明她心裡沒你。」
我就直當從沒有認識過蔣夢瑩吧。
夜裡,被沙沙的聲音驚醒,撩開窗簾一看,下雪了。
早上,苞米碴子粥喝得沒滋沒味,酸菜燉粉條子也不香了。
「不放心就循着他們的路追上去,實在不行把他們給帶回來,這大冷的天,別擱外面凍煞了。」
「管她呢,水性楊花!」我沒好氣地說。
我嘴裡在犟,手上卻接了爺爺遞來的火銃,大黃顛顛地嗅了一下那輛越野車,撒着歡跑到了前邊。
雪下得不是很大,但天陰沉得像倒扣了一隻鍋。
從早上出發,我和大黃基本上沒有停歇,半下午的時候,本來歡實的大黃突然抖動着耳朵把尾巴夾了起來,我壓低身子,大黃也俯下身子趴在我身邊。
前邊有人說話。
「方向不會有錯,我太爺爺當年就是在這裡打過仗……那個洞離老金溝很近,應該不難找到!」矢田浩男的聲音被風吹得斷斷續續。
「可這天太冷了,我都快凍僵了!」是鐵飛的聲音。
「看你那出息!我為什麼不跟秦之劍轉頭跟你?還不是他就一個窮屌絲!這次咱們跟矢田要是發了大財,將來還不是要啥有啥?這點苦都受不了,我還能指望你什麼?」這是蔣夢瑩的譏諷。
鐵飛乾笑:「寶貝,別生氣,我不就那麼一說嘛,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的道理我懂……」
我這心跟地上越積越厚的雪一樣瓦涼瓦涼的。
孟鑫問:「你們在找什麼?咱們不是來玩的嗎?」
3
天快黑了,這五個人找了一個背風的地方紮起兩頂帳篷。
我才不在這冰天雪地貓着呢。
我帶大黃轉了一圈來到一棵大樹下,這裡有一個老大的洞,之前應該是狗熊的家,我和爺爺轉山發現沒動物住,就把裡面收拾了一下,裝了個簡易的木門,外面又用蒺藜棵子罩了,把這兒當成了一個非常天氣時的落腳點。
剛到洞口,大黃一個猛撲,把竄出來的一隻兔子按住。
晚上不用啃肉乾和黏豆包了。
吃飽喝足,靠在枯草堆上,蓋着老羊皮襖,又有大黃在身邊,也沒覺得怎麼冷。
朦朧中,聽到有人說話。
「寶貝,你冷不冷?咱們擠一個睡袋裡吧,挨着暖和!」是鐵飛賤兮兮的聲音。
「想都別想,我跟你出來是發大財的,不是跟你出來打野的!」蔣夢瑩很傲嬌。
「你一個男人怎麼讓一個女人拿捏,滾到那個帳篷里,我和朴桑先給你打個樣……什麼樣的女人不都是給男人睡的!」聲音陰惻惻,是那個叫矢田浩男的日本鬼子。
接着,我聽到夢瑩掙扎地哭喊。
我把火銃端在手裡瞄準!
媽的,扳機哪兒去了?
我抽出匕首要衝上去,可兩條腿怎麼都邁不動!我想喊一聲,可干張着嘴說不出話!
恍惚間,朴博義的臉湊到我的面前:「我早就知道你在後面跟着,來吧,讓你看着我們是怎麼愛你女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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