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陸續離開了八寶齋,外面謀水城正飄着入冬來的第一場春雨,所有一切都被霏霏煙雨所籠罩,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入夜。謀水衙門一片喧騰,孫滿為了慶祝謀水城十年來最大命案,也是唯一命案順利完結,擺下了幾桌酒席,犒勞眾捕快。
大夥都是高興,曾亮圍攏着眾捕快,也是一杯一杯喝得暢快,惟獨孫滿面色不悅,畢竟這所有酒席的錢都是他出的,這讓愛占便宜成習慣的孫大人,可真是割了一次肉!
曾亮酒過三巡,幾乎所有人都給曾捕頭敬過了酒,即便是前些時候因為斷了舌頭而無話可說的張彪也來了興致,拉着曾亮喝了兩大碗。
曾亮喝得痛快,望望面前張彪,卻突然想起了什麼,對同席的捕快王龍道:「王龍,你去給李長江也加道菜,再給壺酒,畢竟他的命也挺苦的,而且,恐怕以後都難再有機會喝酒吃肉了。」
王龍應着,堆笑道:「曾捕頭真是好人,那李長江一定感激您。」
一場酒席歡歡鬧鬧了兩個多時辰,方才人醉席盡地慢慢散去,捕快們都晃悠着回去睡了。
王龍和另一個捕快宋回望着漸漸離去的人,對視一眼,道:「都走了,看來今晚上也就你我兩人巡夜了。」
王龍和宋回並肩走在偌大衙門裡,走了盞茶時間,已經巡視了個大概,而宋回一路上儘是打着酒嗝,再不就打着哈欠,看似十分疲憊了,王龍關心道:「宋大哥,要不你先回去吧,還就剩下一點了,我自己就可以了。」
宋回搖了搖腦袋,說道:「這怎麼行,大家都休息,就你一個人辛苦,我看着也不忍心。快走吧,也就後面的殮屍房了,巡過後,我們一同回去。」
兩人剛走近殮屍房,突然一個黑影從大黑屋旁一閃而過。
宋回雖然酒醉,但一雙眼睛在夜裡卻還比王龍厲害,大喝一聲:「誰,出來!」
黑影一個縱身向黑屋子後面奔去,宋回和王龍怎敢怠慢,將刀拔出一半,緊貼在腰畔,直追了過去。
宋回和王龍追了不多時,發覺前面黑影快如鬼魅,在黑屋四周一圈又一圈地繞着跑,漸漸離得兩人越來越遠,終於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氣喘吁吁的兩人,以及身後黑壓壓的殮屍黑屋。
王龍停了下來,擦着額頭的汗水,搖頭道:「這人究竟是人是鬼,怎麼忽然就沒了呢?」
宋回也是累得不行,體內的酒氣也隨着方才的狂奔消散了八九分,腦子漸漸清晰起來,納悶道:「這人是誰,似乎不是衙門的人。」
兩人還沒緩過勁來,就在此刻,從兩人身後慢慢傳來一聲聲刺耳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吱呀呀!」「吱呀呀!」
王龍和宋回互相對望一眼,發現對方面上都掛上了恐懼的神情,慢慢轉過頭去,黑沉沉好似一張魔鬼巨口的殮屍房竟是慢慢地從裡面被推開了。
王龍和宋回將刀完全抽出,緊緊握於手中,並肩靠近殮屍的黑色大屋門前。
大黑屋前的門同樣黑暗冰冷,此刻正被慢慢推開。王龍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得炸開了,越靠近黑屋,呼吸越是急促,整個身體也開始變得僵硬。
本是很近的距離,兩人卻走了好長時間。宋回小聲道:「我來開門,小心!」
王龍輕輕點頭回應,目光自此牢牢鎖在一扇黑門之上。
宋回咽了口唾沫,將手伸向黑門之上,可就在要觸碰到黑門的一剎那,黑門 「啪!」 的一聲,被一股大力從裡面完全撞開,宋回和王龍忙向後跳退一步,還未來得及再有行動,黑屋中已經有一個直挺挺的東西蹦了出來,直撲在了宋回的臉上。
宋回只感覺一股腥臭無比的氣息逼在自己鼻間 —— 一張扭曲變形、令人作嘔的臉已經貼了上來!
宋回慘呼一聲,揮刀劈去,一股冰冷粘稠的黑血瞬間濺在自己身上!接着,「骨碌碌」 一個東西滾向遠處黑暗角落。
宋回沒敢再看,倒是身旁的王龍面色死白,嘴唇打着顫,喃喃道:「是…… 是鄧…… 剛……」
宋回將靠在自己胸前的身體猛地推離,「咚!」 的一聲,落在黑屋前面。
宋回目光仔細望去,見身體上的衣服的確是鄧剛生前所穿的那套,只是現在鄧剛的腦袋被自己方才情急之下的一刀給砍掉了,此刻只落個光禿禿的脖頸,上面還在緩緩湧出無比腥臭難聞的黑血。
宋回望着這無頭屍首,半晌才反應過來,與王龍目光相交,不可思議地吐出兩個字:「詐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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