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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公子？慕公子？」
慕清陡然被喚醒，這才驚覺自己在楚國侍從官的接風宴上竟然走神了，一時間臉色有些難看，他端起眼前的銅盞，自罰一杯。
小右見狀，連忙對侍從官賠着笑臉說道：「大人您也知曉，我家公子從魏國都城一路奔波而來，歷時大半個月，實在是疲憊不堪。方才那杯酒算是我家公子自罰，還望大人多多海涵。」
「當然當然，慕公子護送貴國至寶『白鷺羽』至我楚國，勞苦功高啊！來，老身再敬公子一杯。」 侍從官何等精明，立刻順着小右的話接了下去。
慕清只聽到 「敬酒」 二字，也未多想，仰頭便瀟灑地飲下一杯。
侍從官放下酒杯，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起初聽聞這慕清開口說話，還以為他只是生性冷淡，如今看來，這人簡直冷得有些過分。若非他身旁跟着那個叫小右的侍童，這接風宴恐怕會吃得索然無味。
「既然慕公子來到本國，也理應好好遊玩一番。三日之後便是楚國五年一度的『湘水祭』，屆時會有各類歌舞慶典，還望慕公子賞臉參加。」
慕清一扭頭，便瞧見小右那小子滿臉乞求地望着他，心中一軟，原本到嘴邊的拒絕之語，竟變成了一聲 「好」。
「呵呵，那就好啊！這幾日，宛丘城甚是熱鬧，慕公子不妨去逛逛，我看公子氣宇軒昂且尚未娶親，說不定…… 呵呵……」
慕清略感不滿，正欲開口拒絕，卻不料小右湊到他耳邊悄聲道：「公子，您不是要找楚姑娘嗎？這可是個好機會啊！我聽聞宛丘城裡的夜市，眾多姑娘都愛去呢！」
慕清白了小右一眼 —— 其實是你自己想去吧？小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不過慕清轉而一想，對，他是要找那個叫楚芸湘的女子，找那個進了宛丘城，連句謝謝都沒說便沒了蹤影的人…… 害他這些天牽腸掛肚……
慕清眼神一黯…… 誰為那女人牽腸掛肚了？！
全無淑女風範，不懂禮儀教養，聒噪不安分……
然而，偏偏就是這樣的女子，卻讓他…… 有那麼一絲心動……
慕清沒有再繼續想下去，轉而對上侍從官期待的眼神，說道：「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果不其然，慕清望着前方那個上躥下跳如同猴子一般的小右，強忍着抬手撫額捂臉的衝動。他就知道，小右終究還是小孩子心性，到了夜市這般熱鬧的地方，肯定按捺不住。
慕清一隻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 「啪」 地甩開紙扇，就這般遺世獨立般地站在大道中央。他自己毫無察覺，可周圍的人卻都被他那獨特的風姿吸引，目光難以移開。
「哈，木頭！」
一個輕巧的拍肩動作，剎那間，一張笑意盈盈的臉龐便湊到了慕清面前。
除了楚芸湘，還能是誰？
只見她提着一盞花燈，亭亭玉立地站在那兒，對着慕清恬淡地笑着。
就連小右都曾對他說過，這楚芸湘開口與不開口，完全像是兩個人。
慕清嘴唇囁嚅了一下，可終究還是沒能說出什麼。除了性子冷漠之外，他的確不太習慣與人交談…… 況且，望着楚芸湘那張在花燈映照下光彩照人的臉龐，他說不清心中那混雜着欣喜、急切、期待等情緒，脹滿得幾近要炸裂的滋味。
「欸？木頭就是木頭。」 楚芸湘無奈地嘆了口氣，攤攤手說道，「我們好歹也算熟人了，你連招呼都不打？還說在夜市里找到熟人挺高興的呢，沒想到這『熟人』竟是個『冰人』。小右在哪兒呢？」
說完，楚芸湘便四處張望起來。
原來，她不是來找自己的，而是來找小右的。
慕清強忍着心中泛起的酸澀，抬手正要指出小右的位置，卻尷尬地發現手指之處早已沒了小右的身影。
「看來我和小右走散了。」 慕清微微有些羞赧。
楚芸湘提着花燈繞着慕清走了幾圈，似乎在思量着什麼，而後像是下了決心，突然將花燈遞到慕清手中，雙手順勢挽上了慕清的手臂：「你家小右跑了，只有你陪我逛夜市啦。」
話一說完，楚芸湘也不管慕清作何反應，連拖帶拽地開啟了她的夜市之行。
「呀，這對耳環好漂亮！」
「嗯，這碗涼皮想必很好吃！」
「哇，還有變戲法的啊！」
「咦？慕清，你怎麼臉紅成這樣？」
「閉嘴！逛你的夜市！」
呵呵，終於開口說話了，楚芸湘在心中笑得合不攏嘴。
從夜市回來的當晚，小右盯着慕清一直傻笑的臉，若是往常，以慕清的性子，遇到小右這般望着自己，要麼不理會，要麼呵斥小右，可這次，慕清竟像是做賊心虛一般臉紅了，呆呆地盯着自己的手臂。
那裡，還殘留着楚芸湘溫熱的觸感和淡淡的馨香。
「嘖嘖，我說少爺，你這發呆臉紅的模樣，要是讓街上那些女人瞧見，肯定會被撲倒的。」
慕清這才回過神來，知道小右在拿自己打趣，抬手一個栗暴敲在小右的額頭。
「說的什麼話，睡覺去！」
說完，衣袖一甩，慕清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右捂着額頭，疼得齜牙咧嘴。
楚姑娘，你還得再加把勁啊！少爺這木頭性子，可不是輕易能改的！
這一夜，便這般歡快地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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