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穎素手托起青花瓷壺,輕輕搖晃幾下,而後優雅地拂袖,小心翼翼地將瓷壺中的茶水倒進一盅青花釉底的茶杯中。
一葉淡色青葉還未及沉落,正緩緩漂浮在茶麵,蘇穎輕吹茶麵,驚起一輪淺淺漣漪,這才抬手遞到唇邊,輕抿了一口。
「彩珠,你去將側夫人喚來同我請安。」 蘇穎望了一眼錦苑前依舊空無一人的小徑,放下瓷杯,對着身側的彩珠吩咐道。她想着,那付寧不是自恃過高,便是不屑來與她請安。
「是。」 彩珠領命,轉身向錦苑外走去。等了大概半個時辰左右,才見彩珠領着一名緋色身影緩緩走進來。蘇穎從未細瞧過付寧的模樣,只知道她長得極為嬌弱。如今細細打量,才發現她長得的確漂亮,纖長的青絲穎成好看的流雲髮髻,頭頂一對步搖在她盈盈跨步間,左右搖曳,婀娜極了。
「夫人清早讓丫鬟來喚我,所謂何事?」 付寧有些不甘不願地說道,緩緩抬首,視線里,蘇穎看清了那一縷名為輕蔑和不甘的神色。
蘇穎忽覺好笑,輕蔑?不甘?她有何不甘,又有何輕蔑的資本?
「跪下。」 蘇穎冷冷開口,視線掃過面前依舊一臉清高的付寧,付寧只是微微一愣,全然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的意思。
「不要以為將軍寵你疼你,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裡了。就算我不得將軍垂愛,可我終究還是陳國的公主,在這陳國,我想讓你消失簡直易如反掌,就算是將軍也攔不住。」
蘇穎話音剛落,便聽到 「撲通」 一聲悶響,付寧早已跪倒在地,消瘦的肩膀微微顫抖,想來是害怕所致。
「夫人,付寧不懂事,頂撞了夫人。日後定會謹記規矩,每日向夫人請安。」 付寧原本就柔弱的嗓音,此刻更是帶上了縷縷哭腔。
「既然如此,你今日就多跪些時間吧。」 蘇穎起身,淡淡掃過地上瑟瑟發抖的付寧,說道,而後轉身接過彩珠遞來的袍子披在肩上,款步向花園走去。
晚膳的時候,樓夜煬怒氣沖沖地跑進錦苑。沒等蘇穎開口,便劈頭蓋臉地責罵:「你知不知道阿寧在你屋子裡跪了一天,站都站不起來,現在躺在床上還直喊疼!」
「我當然知道,是她先不懂規矩,自然要受罰的。」 蘇穎被他這話懟得心中不快,索性冷着一張臉,毫不示弱地說道。
「你這女人怎麼這般狠毒,若知如此,當初我樓夜煬斷不會同意娶你。」 他眼底儘是血絲,怒目而視。
「你不能不同意父皇的要求,若是你當初不願娶我,死的可是付寧。」 蘇穎冷冷一笑,微微仰頭,故意將挑釁的視線投向他臉上。
「你以為我不敢休了你嗎?」 樓夜煬猛地伸手,緊緊攥住蘇穎的手腕,另一手狠狠箍住她小巧的下巴,那力度大得仿佛要將她捏碎。
「你若敢休,便不要怕連累付寧。我若受辱,她便要比我悽慘百倍!」 蘇穎瞪着面前那張憤怒的臉,咬牙切齒地甩出這句狠話。
「你!」 樓夜煬回瞪了她一眼,撒手放開她,不再多說什麼,拂袖轉身,在月色的映照下,大步走出錦苑。
蘇穎身子一軟,跌坐在地上,淚水順着臉頰蜿蜒而下,滴落在手背上,砸得她心肺生疼。
「樓夜煬,你這個大騙子、你這個負心漢!」 蘇穎泣不成聲,緊緊握拳,指尖深陷掌心,卻絲毫不及心口的劇痛。
「今日那付寧的貼身丫鬟春華,竟偷偷將巴豆粉倒進一盅甜羹里,想來那付寧性子不好,連下人都想整她。」 彩珠邊說邊將茶水遞給一旁的蘇穎。
「你是在哪兒瞧見的?」 蘇穎身子因她這話一震,扭頭急切問道。
「方才去廚房拿綠豆糕時,恰好看到。」 彩珠有些疑惑地回話。
蘇穎點了點頭,剛想起身出屋子,便見付寧帶着身邊的丫鬟緩緩走來。
「夫人,我聽說將軍昨夜來叨擾了您。現下是代將軍來向您賠罪的。」 付寧笑着說道,扭頭對着身後的丫鬟使了個眼色,便見一個丫鬟端着一盅甜羹走到蘇穎面前。
「這是我親自為夫人燉的雪蛤補血羹,還請夫人不要嫌棄啊。」
付寧笑得一臉謙和,蘇穎卻聽出她名為替夜煬道歉,實則來看她笑話的意圖。
低頭看了一眼那還冒着熱氣的甜羹,蘇穎輕笑一聲,對着付寧溫和地說道:「我自小不愛吃甜食,這盅甜羹你還是拿回去吧。我有些乏了,先行回房。」
「夫人莫不是怕我在裡面放了什麼東西,害怕了?還是說只是夫人心胸狹隘呢。」
身後傳來付寧依舊不依不饒的話語,蘇穎原本並不懷疑她,現下聽她這話,頗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越發猜出這甜羹里肯定有貓膩,難道真是彩珠說的巴豆?
「我是心胸狹隘,覺得你會放些多餘的東西,要不你將這盅甜羹喝下吧。
也好證明是我心胸狹隘猜忌了你,還是你最毒婦人心,想要整我呢。」 蘇穎似笑非笑地說完,便見付寧頓時一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模樣。
「夫人不想吃便是,何必說這些話。我們走!」 付寧斂了斂神色,轉身對着身後的丫鬟吩咐了一聲,就要離開,卻冷不防被身後蘇穎的一句 「等一等」 驚出一身冷汗,腳步瞬間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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