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周延……」 錦衣艱難地爬到傷痕累累的周延身邊,望着他那被鞭笞得猙獰恐怖的傷口和滿身的血污,心痛到了極點。
她的雙手小心翼翼地輕輕摟着他的頭,生怕弄疼了他。
「我…… 我又讓你受委屈了,對不起。」 周延的眼角緩緩滲出一滴清淚,恰好落在錦衣顫抖的掌心裡。
他獨自闖蕩多年,第一次有了牽掛和弱點,而錦衣,就是他最致命的軟肋。
「別說了,什麼都別說了!」 錦衣的手指輕柔地摩挲着他剛毅英挺的五官,她不知道往後是否還有機會這樣抱着他,所以此刻,她放任自己沉醉其中。
「我們一定能逃出去的,錦衣,你相信我嗎?」 她的溫情回應,瞬間點燃了他的鬥志。
他不能坐以待斃,更不能讓錦衣再遭受屈辱,他要帶她逃離這裡,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我信。」 錦衣淚眼朦朧地望着他,接着用力地點了點頭,她對他,從來都是深信不疑。
第二日,天色剛剛泛起魚肚白,周延便在地上不停地翻滾,悽厲的喊叫聲立刻引起了日本兵的警覺。
他們面面相覷,拿不定主意,只得匆匆將那日本女子找來。
「他以前就患有嚴重的胃病,昨天被你們嚴刑拷打,又吃了你們的餿食剩飯,恐怕是胃病犯了,再不救他,他會死的!」 錦衣滿臉緊張地緊緊抓住那女子的衣袖苦苦哀求。
那女子大概也擔心周延死了就拿不到情報,於是急忙蹲下身子查看他的病情。
就在這時,周延猛地一個翻身,將她緊緊挾持住,手中鋒利的碎碗片抵住女子的喉嚨,同時迅速卸下她腰間的槍支,扔給錦衣。
「給我們一輛車,讓小鬼子們不准跟着,不然我可不敢保證會不會在你臉上劃幾道口子。」 周延俯在她的耳邊,低聲威脅道。
那女子無奈,只好一臉不情願地喝退持槍靠近的日本兵。
有了日本女子做人質,錦衣和周延幾乎是一帆風順地逃出了日軍的據點。
當他們來到一處隱蔽的山坡時,那女子大聲叫嚷道:「現在可以放我回去了吧?」
「嘿,我什麼時候說要放你走了?錦衣,開槍殺了她!」 周延狡黠地一笑,滿臉嘲諷地回應她。
「你……」 日本女子氣得說不出話來,眼睛狠狠地瞪着周延。
「你也有今天!」 錦衣說着,緩緩舉起槍,臉上洋溢着久違的勝利的笑容。
「馮錦衣,你還記得你有個妹妹叫馮錦顏吧?來!開槍,開槍殺了她!」 出乎意料的是,那日本女子並沒有求饒或者反抗,只是說出了這樣一句令人費解的話。
「錦衣,快開槍啊!這個女人不能留!」 周延緊皺眉頭,焦急地催促道。
如果再不動手,日本兵很快就會追上來,到那時,他們就插翅難逃了。
「你怎麼會知道?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錦衣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舉槍的手也微微顫抖起來。
「馮錦衣,現在不是你心軟的時候!她在騙你,快動手!」 周延急得大吼一聲,由於情緒激動,額頭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
「我沒有騙她,我就是馮錦顏,當年我並沒有死,炸彈爆炸的那一刻,我被一個日本婦人護在了身下,然後,她的丈夫把我帶回了日本。」 女子說完,從衣襟里掏出一枚玉佩。
錦衣手中的槍頓時 「哐當」 一聲掉落在地。
「顏顏,是顏顏,這玉佩我認得,是我買給她的。」 錦衣先是又驚又喜地喃喃自語,接着淚流滿面地責罵道,「既然你沒死,為什麼不回來找我?為什麼要當日本人的走狗?!難道你忘了我們的父母都是被日本鬼子殺死的嗎?」
錦顏的真實身份猶如一道晴天霹靂,讓錦衣驚慌失措。她既為顏顏還活着而欣喜若狂,又為顏顏做了漢奸而痛心疾首。
「不要叫我顏顏,曾經的那個馮錦顏已經死了,現在的我是藤田幸子!身為中國人的姐姐在最後關頭救了其他女同學,並沒有救我,是日本人救了我,所以我為日本人賣命!」 錦顏氣勢洶洶地對錦衣吼道。
此時此刻的她,就像一個叛逆的孩子,她並非賣國求榮,只是被自己的親人深深地傷害了。
她想起那個日本男人問她還有沒有親人時,她含着熱淚拼命地搖頭。
「顏顏……」 正當錦衣想要靠近錦顏時,錦顏突然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接着一個縱身,沿着山坡翻滾下去。
「顏顏 ——」 錦衣也要跟着跳下去,卻被周延一把抱住,「讓她走吧!日本人不知道她和你的關係,她不會有事的。」
「周延,她恨我,她那麼恨我!可當時我是巡捕房的偵探,不管是誰我都要救的。顏顏她怪我沒有在第一時間救她,其實後來,我也自責了千百回!」 錦衣將頭埋在周延的胸膛里,哭得肝腸寸斷。
八年來,她把所有的痛苦都深埋心底,從未如此盡情地宣洩過。
「錦衣,都過去了!」 周延無奈地嘆了口氣,雙臂更加用力地將她摟在懷裡。
此時此刻,他所能做的,就是給她一個溫暖的懷抱,讓她知道,他會一直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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