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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如果前期醫生說的是抽象的，接下來兒子的狀況是具體化的：半邊身體沒有任何知覺，語言功能完全喪失，精神受到嚴重刺激，連我也不認識了，在他的眼睛裡只有無助、恐懼，他嘴裡流下誕水，發出不知道什麼意思的「嗬嗬」聲！
因為交通違法，我的車被交警暫扣，並要求我到交管部門接受處理。
鄰居江姐打來電話：「老胡，怎麼門也不關就走了？你收銀機都被人搬走了，煙酒丟了好多！」
哽着嗓子和江姐粗粗說了情況，她反過來安慰我：「你把琪琪照顧好，其他事情有我呢！」
我24小時守在兒子病床前，實在困得受不了了，就伏在床頭小瞇一會。
但剛進入夢境，就會看到兒子被幾個看不清面目的人按在身下暴打，聽到兒子悽慘的求救：「爸爸，快來救我！」可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動不了身、發不出聲音，最後，他高舉的手臂無力地在我面前垂下。
我在冷汗涔涔中醒來。
五天五夜，餓了啃幾口涼包子、渴極了喝幾口水，就是上廁所都是跑着去。
我期盼兒子能像電影電視裡演的、網絡小說里寫的那樣突然出現奇蹟：手指動了，睜開眼睛弱弱地問一句：「爸爸，我怎麼躺在這裡？」
然後我們父子相擁而泣。
可是，那種情況沒有發生。
那個小護士姓周，常常給我帶來麵包、牛奶，溫言軟語勸慰：「胡哥，你不能再把自己的身體弄垮了！」
第六天，江姐來了。
江姐的餐館開在我煙酒店的隔壁，我喪妻、她喪夫，同命相憐的我們多有相互照應。
看到我，江姐眼裡蓄了淚，卻仍強笑着遞給我一包東西：「給你拿來50000塊錢，你交通違法的情況我向交管部門做了申訴，他們正在核實；你店裡失竊情況我替你報了案，警局正在調查……」
看我無聲流淚，又說：「你休息一下，我在這裡照看琪琪！」
看我搖頭，她從包里摸出小鏡子：「看看你現在成什麼樣子了，琪琪醒業看到會難過的！」
鏡子裡，還不到四十歲的我足有五六十歲的樣子：面色蒼白、嘴唇上都是皴裂的干皮，頭髮花白雜亂、鬍子拉碴……
說實話，我都認不得自己了。
醫生會診後交代：「眼下就這麼個情況，如果進一步手術，有百分之五十的恢復機率，但風險很大，綜合費用下來至少要準備150萬元！」
「不管花多少錢我們都治！」我緊緊抓住醫生的手，生怕他轉身就走了。
「那行，你們先準備錢吧！」
錢從哪裡來？
煙酒店每月毛利潤也就不到20000塊錢，除了負擔兒子學費，我還有房貸、車貸和兩個人的吃喝拉撒，銀行存款也就30來萬。
「姐這裡還能再給你騰挪10來萬！」江姐說。
對整個手術費用來說杯水車薪。
我給兒子請了個護工，一個月4500！
我得脫出身子籌錢。
大環境不好，當年130萬買的房子現在掛牌不到90萬。
26萬的帕薩特開了不到四年，只賣了6萬。
我還準備把店面轉讓掉。
雖然這是我和兒子賴以生存的根本，但眼下我得救兒子。
「賠償沒有談攏嗎？」
小周護士過來換吊瓶，沖愁眉不展的我和江姐說。
賠償？誰賠償？賠償誰？
江姐按住要起身的我，溫言軟語含糊回應：「他們也很困難，一時拿不出這麼多錢？」
「不對啊，我見過對方孩子家長，來的時候開的是輛路虎，那穿着打扮可不像一般人？再說，他們不是四個孩子嗎？四家都沒錢？」
我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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