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洗打扮完畢後,顏心瑤便前往大夫人住的東院。
她剛一進門,就瞧見連承安正輕聲細語地與身旁高挑美麗的女子說着什麼,那女子嬌柔地依偎在連承安的懷裡,姿態嫵媚婉轉,宛如弱柳扶風。
「爺好壞啊,居然開妾身的玩笑。」 美人嬌嗔地說道,聲音婉轉如鶯啼。
「賤妾心瑤,給爺請安,給夫人請安。」 顏心瑤見狀,微微皺了皺眉,心中頓時泛起一陣酸意,仿若吃了未成熟的葡萄,酸澀之感在心底蔓延。
她轉念一想,又暗暗開解自己,嫁過來之前便知道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情況了,實在沒必要吃這種乾醋。於是她垂了眼眸,依足禮法畢恭畢敬地跪在地上,接過丫鬟遞來的茶盅,高舉過頭頂,遞向連承安。
連承安接過茶啜了一口後,才淡淡地瞥了顏心瑤一眼,本想開口跟她說些什麼,卻發現她瞧也不瞧自己一眼,反而主動拿起另一碗茶敬向夫人房敏兒。
「我聽說二姨娘在娘家時事事親力親為,大到追貨算賬,小到盤點清倉,能幹得很呢。」 房敏兒的聲音嬌滴滴的,溫柔得讓人聽了渾身不自在,顏心瑤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心中暗自警惕:這女人竟然查她的底細,是想暗示她出身商家,身份低微嗎?
顏心瑤高舉過頭頂的茶盅微微晃了晃,她強忍着手臂的微酸,不卑不亢地答道:「夫人出自名門,賢淑巧慧是街知巷聞,賤妾自是不及夫人萬分之一。爺娶我等進門,皆是一時玩心罷了,依賤妾之見,爺心裡的紅繩只牢系在夫人心尖呢。」
房敏兒聞言,眼中浮現出得意之色,這才不緊不慢地接過那碗茶,以碗蓋拂了拂茶沫,說道:「二姨娘到底是見過世面的,說起話來確實討人歡喜,怨不得爺會想娶你過門了。不過,你既然也是連家的人了,今後便要遵從府里的規矩,你敬不敬我這夫人不打緊,可爺是咱的主子,往後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侍候爺,明白嗎?」
「夫人教訓得是,賤妾謹記在心。」 顏心瑤的聲音裡帶着淡淡的笑意,仿若春日裡的微風,輕柔卻暗藏玄機。她三言兩語將這位夫人捧得高高在上,暗地裡卻暗示她雖出身金貴,連承安卻接二連三娶了別的女人回家的事實,只可惜房敏兒毫無所覺。顏心瑤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覺得這位夫人單純得很,不足為懼。
思及此,她起身時,視線不期然地撞上了連承安那雙洞悉一切的黑眸,她一時竟忘了方才的不悅,下意識地沖他皺着鼻子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仿若調皮的孩童。
這耍了小聰明被人發現後的小鬼臉,惹得連承安微微一怔,旋即竟哈哈大笑起來,笑聲爽朗,在屋內迴蕩。
房敏兒一愣,視線在連承安與顏心瑤身上一轉,眼中滿是疑惑與不解,仿若置身於迷霧之中,不明白這兩人之間的微妙氣氛。
顏心瑤過門後,日子竟是前所未有的舒服愜意。從前她每日裡總有忙不完的事,如今卻閒得發慌,吃飽了飯便坐在院裡曬太陽,悠然自得,仿若一隻慵懶的貓。只是自那日在房敏兒房中見了連承安一面後,他都沒再來過了,仿若人間蒸發一般,這讓顏心瑤的心中難免有些空落落的。
將軍府的下人們最擅長的便是見風使舵,都知這新來的姨娘不得寵,於是個個也不拿她當主子,對她頗為怠慢,好似她是這府中的透明人。
這天,都過了晌午了,顏心瑤的房裡卻還沒人送飯來。緞兒氣得直叫嚷:「我方才特意出去轉了一圈,聽說又是夫人跟前那個椒兒的意思。她是房敏兒的陪嫁丫頭,在府里頗有點地位……」
「她有地位是她的事,沒人給咱做飯咱就自己做唄,正好我想吃春卷了,走,咱上廚房去做個香飄十里的美味。」 顏心瑤整了整衣袖,將緞兒口中的嘟囔自動忽略,神色從容淡定,仿若這點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到了廚房,下人們見了顏心瑤先是一愣,管事的廚娘大約以為她是來追究沒人送飯的事,連忙迎了上來,神色慌張地說道:「三姨娘怎麼到廚房來了?今兒個灶膛出了點問題,所以用小灶做的飯菜,按着輩分和順序才剛做完大姨娘的飯呢,馬上就到您了……」
「不礙的,你們忙你們的。」 顏心瑤一撩袖,從菜架上拿了黃瓜和青菜,動作嫻熟地在灶上忙活起來,仿若一位經驗豐富的大廚,絲毫不把這些下人異樣的目光放在眼裡。
眾人頓時面面相覷,臉上滿是驚訝之色。從來只聽說夫人姨娘會女紅、會書畫,可還從來沒見過哪位夫人姨娘親自到廚房來做吃食的,這在他們眼中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
不一會兒工夫,蔥蒜的香味便從廚房飄了出來,顏心瑤正切着剛裹好的熱騰騰的春卷要裝盤,便見連承安急匆匆地衝進來,仿若一陣旋風。
見了他,顏心瑤半玩笑半認真地說了句:「喲,咱家將軍爺該不會也跟我一樣,餓着肚子沒人送飯吃吧?」
廚娘一聽,臉色微變,再瞧連承安若有所思地望向自己,嚇得連忙一縮脖子,聲音顫抖地說道:「將軍,奴才該死,今兒個灶膛……」
「我這姨娘人微言輕,餓個一頓兩頓倒也無礙,不過將軍是你們的衣食父母,諒你們也不敢餓他。說到底,這尊卑有序,我相信你們不是不懂。」
她說着沖連承安盈盈一福身,「爺,我這個姨娘再小也是半個主子,斗膽在爺這兒替她求個情,爺就不要責怪她了。」
顏心瑤沖那廚娘揮了揮手,姿態優雅大方,讓人看不出她心中的真實想法。
廚娘心裡一驚,這才明白這二姨娘竟不是好惹的主,有意無意告了自己一狀,可明刀明槍地又送了個天大的人情給自己。
而且看連承安的樣子,似乎也並不像府中傳言的是為了報復而娶了這位新姨娘,看來自己今後行事還是得謹慎些,否則哪天怎麼丟了飯碗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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