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心瑤看那廚娘的臉色便知自己這一番不輕不重的話起了作用,於是心情也好了許多,信手捏了一塊春卷,笑眯眯地遞到唇邊,剛咬了一口,還沒來得及細品,便見連承安忽然俯身到近前,一口咬住了那春卷的另一邊,兩人鼻尖抵着鼻尖,近得連他臉上細細的絨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讓顏心瑤大驚失色,一鬆口的工夫連承安便將那春卷獨吞了。
「味道還不錯,來,再餵一個。」 他旁若無人地摟過她的肩,仿佛這滿屋子的奴才都不存在似的,眼神中透着幾分戲謔與寵溺。
顏心瑤心念一轉,雖然不知道這傢伙為何會這麼巧地出現在廚房,但心裡卻忍不住揣度,他該不會是聽到消息,特意來為自己解圍的?
於是她笑意盈盈地又拈了一塊,低眉順眼地送到他的嘴邊,輕聲說道:「爺喜歡吃就好。」
「緞兒,端上東西,我們回屋慢慢吃去。」 連承安說着,大掌肆意地移至她的纖腰,旁若無人般地摟着顏心瑤去了西苑,那姿態仿若在向眾人宣告着什麼。
剛出廚房門,顏心瑤便用力掙開了連承安的大掌,神色有些不悅地說道:「那春卷便當是報答爺方才的美意了。賤妾有些倦了,先行告退。」
她轉身便走,心中卻有小小的懊惱。她應該毫不在意他對自己的冷落才對,畢竟,他又不是只有她一個女人。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不見他還好,這一見他,她心裡卻還是多多少少動了怒,仿若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顆小石子,泛起層層漣漪。
「你在生氣?」 連承安好笑地走近她,眼中滿是探究與好奇。
這幾天皇上頻頻召他入宮商談再征高句國之事,他始終沒機會與她好好談話,晚上回來得晚,見她屋裡滅了燈,竟有些不忍吵醒她。
方才從宮中回來便聽說廚房的下人故意怠慢她,她帶着丫鬟去了廚房,他生怕她吃虧,好在,這丫頭比他想象的倒是要精幹些,沒有讓他失望。
「賤妾不敢。」 顏心瑤悶悶地垂着頭,右手無意識地繞着自己的青絲,那模樣仿若一隻受傷的小鹿,惹人憐愛。
卻冷不丁被連承安一把拉進了懷裡,他緊緊地擁着她,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本將軍現下開始相信你當初說的話了。」
「什麼?」 顏心瑤一臉疑惑地抬起頭,看着他的眼睛,心中滿是不解。
「你現在不就是因為我幾日沒來見你,而擺出一副春閨怨女意難平的樣子嗎?此刻,若是有個年輕英俊的公子哥出現……」 他說着,壞笑着欺身在她耳邊輕吹了一口氣,「你說,你會不會上鈎呢?」
顏心瑤的臉瞬間漲起紅雲,可下一秒,她繞着髮絲的手陡然垂落,緊接着,重重地、狠狠地覆上了連承安的屁股,猛地捏了下去。
連承安全身一僵,錯愕地望向她,卻見她笑容純然,一派天真嬌憨之態:「爺的屁股比起青衫樓的那些頭牌相公,果然要硬實豐滿些,到底是在馬背上顛簸過的呢,賤妾倒是要收回當初小瞧爺的話了。」 說完,她施施然轉身,翩然離去,背對着連承安的臉上,笑容飛揚而明淨,透着幾分狡黠與得意。
連承安與顏心瑤在廚房裡互相餵食之事,在將軍府一經傳開,頓時如巨石入水,炸開了鍋,東院的夫人和南苑之中住的大姨娘都有些坐不住了。
這日,顏心瑤正悠閒地坐在自家院中,品着香茗,翻看着書卷,卻見一個身着一襲蟹青色寬袖對襟高腰裙的婦人,裊裊婷婷朝自己走來。這婦人身形極為豐腴,比起房敏兒還要圓潤幾分,邁着小碎步,昂首挺胸地站在了顏心瑤面前。
來者不是旁人,正是大姨娘秋氏。這秋氏先前是連家老夫人跟前的得力大丫頭,只因房敏兒嫁進來後久未生育,老夫人便將她配給了連承安。偏生她運氣不佳,連着兩年誕下的皆是女兒,老太太直至半年前含恨而終,也沒能盼來孫兒。
打那以後,她沒了靠山,可素來仗着老夫人撐腰,養成了頤指氣使的習性,一時半會兒也改不了。
「妹妹這院子裡真是愜意啊,日頭暖烘烘的,怨不得妹妹整日在此優哉游哉地吃茶享福,連我那兒都不樂意走動了。」 她語調不高不低,微微垂眸,居高臨下地睨着顏心瑤,話里話外透着幾分陰陽怪氣。
因兩人同為小妾,理論上是能平起平坐的,所以顏心瑤也沒過多客套,僅是坐在鞦韆架上淡淡點了個頭,吩咐緞兒:「去搬張凳子來,給秋姨娘坐。」
緞兒應了一聲,轉身進屋搬了張圓凳出來,哪曉得剛把凳子穩穩放好,秋氏身旁的丫頭竟上前一腳,將那圓凳踹翻在地,還惡狠狠地罵道:「你這賤婢莫不是瞎了眼?論輩分,你家主子還得尊稱我家主子一聲姐姐呢,擺張這麼矮的凳子,是存了什麼心思?難不成還想讓我家主子仰着脖子跟二姨娘說話?」
「好端端的,你沖凳子撒什麼氣?」 緞兒跟着顏心瑤久了,行事也隨性慣了,想都沒想就回懟了一句,「便是將軍來我家小姐這兒,也不過坐這樣的凳子,您要是嫌矮,怎麼不去夫人那兒?她那紫檀木的椅子又高又氣派,保准您坐上去連晚飯都不用吃了。」
秋氏本就想借題發揮,給顏心瑤點顏色瞧瞧,沒料到還沒出手,就被一個丫鬟給奚落了,頓時氣得臉色煞白,抬手就給了緞兒一個響亮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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