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 Inktalez
07
「蘇嬤嬤帶了一隊專門清理宮中內務的人,說是要為明日的法會準備。」
小語壓低聲音,
小語壓低聲音,
「但奴婢派人盯着,發現他們都帶着軟甲,還有天璣閣的機關師。」
八年前洛府的火,
就是從一隊「清理內務」的人手中引起的。
我頓感不妙。
「你去盯着王府暗衛的動向。」
我輕撫斷魂劍,
思緒卻回到了八年前。
那夜大火中,我分明看到一個紫袍身影,
在火光中若隱若現,
手持一柄與我斷魂劍極相似的劍。
當時我以為那是蕭王爺,
可如今想來......那道身影,與今日的蕭煜陽竟有幾分相似。
手中的劍,該是此刻他腰間的那柄鎮魂劍。
「至於太后的人......」我冷笑一聲,
「讓他們以為自己藏得好。」
待小語退下,
我取出貼身藏着的天機玉佩。
這是爹爹臨終前塞給我的,
上面刻着一個古怪的圖案,像是半副殘圖,
與傳說中的水鏡棋局暗暗相合。
爹爹最後的話還在耳邊:
「清雨,一定要......相信......蕭......」
是蕭煜陽嗎?可是......
抬頭望向窗外的雙月,
八年前的元夕夜。
那夜燈火闌珊,我本該在洛府賞燈,
卻偷溜出府,去了皇城的燈會。
就在那裡,我遇見了一個少年。
他說自己姓蕭,
是個尋常的世家公子。
為我擦去額間不小心沾上的硃砂,
還說要帶我去看洛陽的山櫻。
遞給我一支玉簪時,
我分明看到他手中有塊玉佩,
與我爹爹給我的這塊一模一樣。
那時的我,不知他就是太子蕭煜陽,
更不知第二日,就是洛府血案的開端。
08
「阿雨……」
耳邊似乎又響起他的輕喚。
那時的聲音溫柔如玉,
不似今日這般,藏着太多說不清的心思。
天機玉佩在月光下微微發燙。
夜色漸深,
華清閣的燈火已然點亮。
我換下男裝,着一襲青綃長裙。
自從八年前那夜起,我再未以真容示人。
發間只餘一支白玉簪子,
是那夜他贈我的,說是護身之物。
當時我只當是尋常玉簪,
直到後來才知道,
這支簪子竟與皇室有關。
指尖撫過冰涼玉質,又一個疑點浮現心頭:
他為何要在燈會前夜,將這樣的信物贈予一個陌生女子?
莫非早就知曉我的身份......
「殿下……」
我望着銅鏡中的倒影,
輕聲念出這個困擾我八年的稱謂,
「你到底,是敵是友?」
步上華清閣樓梯時,
我不由自主地撫上腰間的斷魂劍。
劍鞘上那道陳年的裂痕,正是八年前那場大火中留下的。
記憶中爹爹的聲音依稀響起:
「清雨,你骨子裡是把劍,卻生了副琴的皮相。這斷魂劍,本不該這般早就給你,可時不我待......」
那時我不解爹爹為何嘆息,
如今想來,他必是早有預感。
09
推門的瞬間,一縷龍涎香襲來。
蕭煜陽已在,月色將他的身影拉長,映在雕花窗欞上。
竟與記憶中那道火中身影重合。
他不着常服蟒袍,而是一身玄色錦袍。
腰間卻還是配着那柄鎮魂劍,
劍柄上的暗紋在月色下若隱若現。
定睛看時,那暗紋竟與我斷魂劍上的紋路有幾分相似。
這發現讓我心底一寒。
難道連這兩把劍之間,都另有隱情?
「阿雨,」他沒有回頭,聲音卻異常溫柔,
「可還記得那年元夕,你說想看洛陽的山櫻?」
我心頭劇震,手中團扇幾乎握不住。
這句話,是八年前我對他說的最後一句。
那時我尚且天真,以為他當真只是個尋常公子。
「那支玉簪……」
他終於轉過身,目光落在我發間的白玉簪上,
「可還記得我說過,它是護身之物?」
我下意識伸手去觸那支簪子,
卻被他先一步握住手腕。
他的掌心滾燙,讓我想起那夜大火中,
他也是這般握着我的手,將我推出重圍。
「殿下這是何意?」
我強迫自己冷靜,
卻發現聲音已帶了幾分顫抖。
「你可知這支簪子的來歷?」
他緩緩鬆開我的手,
取出一枚令牌,
那令牌通體雪白,
上面的紋路......與我發間的玉簪一模一樣!
「這是先皇后的貼身之物。」
他目光深邃,
「是母后臨終前留給我的。」
「當年母后離世,人人都說是染病,可我卻在她的梳妝檯上,發現了一封信......」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
「信中說,太后已經發現了一個秘密,她在尋找一個孩子,一個本該在十六年前就夭折的孩子。」
我心跳幾乎停止。
十六年前......正是我的生辰。
「所以那夜的燈會,」
我死死盯着他,
「你是專程來試探我的?你早就知道一切?」
「不!」
他苦笑,
「那夜我本想告訴你一切,卻不想太后先我一步……」
話未說完,
樓下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幾乎同時,一支冷箭破窗而入!
蕭煜陽閃電般將我護在身後,
玄色錦袍上已多了一道血痕。
「來得好!」
他冷笑一聲,
「總算讓本宮逮到你們了。」
什麼?我正要開口,
卻見他已從袖中取出一物,正是一枚火漆印信。
上面赫然是天璣閣的標記!
「殿下……」我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你與天璣閣……」
「別怕,」他的聲音前所未有的認真,
「我潛伏天璣閣八年,就是為了查清當年的洛家滅門真相。」
話音未落,數道黑影已破窗而入。
為首那人一身紅衣,面覆金絲面具,
但在月光下,那人的身形舉止,
卻讓我莫名覺得熟悉。
「太子殿下好手段,」
那人陰惻惻地笑道,
「竟在天璣閣埋藏棋子八年。」
「只是,你可知太后給本閣的任務是什麼?」
蕭煜陽瞳孔一縮:「莫非...你是閣主?」
「不錯,」
金絲面具下傳來一聲冷笑,
「太后要找的人,就在你身後。她等這一天,等了整整十六年。」
這一刻,所有的疑點都串聯起來:
爹爹臨終前要我相信蕭煜陽,
這支玉簪會與天璣閣的信物相合,
太后要選在雙月同天之夜設下這個局......
「你剛才騙我!你就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我望着蕭煜陽的背影,聲音已然發澀。
「阿雨,」
他沒有回頭,聲音卻比任何時候都溫柔,
「記得我說過,要帶你看洛陽山櫻?」
「那是因為……」
「那是因為,你母妃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帶着你,
去看一次洛陽的山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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