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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14
夜色深沉，鎮北王府燈火通明。
「洛公子請隨我來，」
管事引我穿過重重庭院，
「王爺在書房等您。」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我心中警惕。
十六年前那個雪夜，
太后設計害死皇后，
而八年前的那場大火，
不過是她計劃的延續。
鎮北王與太后沆瀣一氣，
這個時候找我，必有蹊蹺。
我還記得八歲那年，母親最後的叮囑：
「清雨，記住今晚的月色。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為何要經歷這一切……」
那時的我太小，不懂她話中深意。
只依稀記得她望向皇城的目光中，
帶着說不盡的留戀與心疼。
轉過一道迴廊，
忽見前方樹影婆娑處，似有人影閃動。
我下意識退後一步，
卻聽到一聲熟悉的輕咳。
是蕭煜陽！
他也在這裡？
管事似乎沒發現異常，繼續向前引路。
經過那片樹影時，
我餘光瞥見他負手而立的身影，
目光一直追隨着我。
這個傻子，又在暗中保護我？
想到方才他那些重話，
再想到影七女帶來的消息，心口泛起一陣酸澀。
推開書房的門，
一陣沉香撲面而來。
鎮北王正背對門口，凝望着書架上的一卷畫軸。
「下官見過王爺。」
我不動聲色地行禮。
「洛公子請起，」
鎮北王轉身，臉上帶着莫測的笑意，
「深夜打擾，還望見諒。」
「王爺客氣。」我不着痕跡地打量四周，
書房裡似乎沒有其他人。
可方才那管事卻不知去了何處。
「聽聞公子精通棋藝，」鎮北王踱步到琴案前，
取出一副白玉棋子，
「不知可願與本王對弈一局？」
棋藝，爹爹生前最擅長的就是對弈。
我自然是知曉一二。
「獻醜了。」我在棋案前跪坐。
「聽聞令尊生前，」
鎮北王一邊布子一邊道，
「最愛下一局殘棋。」
「名字喚作……」
「明月千里。」我接口，
心頭卻是一震。
這局殘棋，是爹爹獨創，從未示人。
鎮北王為何會知道？
「不錯，」他笑道，「本王與令尊也下過這局棋。」
「只是……」他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
「那一局，我們都沒下完。」
我手中的白子微微一顫：
「王爺此言何意？」
「你可知那夜大火，」
他忽地壓低聲音，
「為何會燒得那般蹊蹺？」
「王爺知道些什麼？」我強自鎮定。
「本王只知道，」他落下一子，
「那夜令尊在書房下了一局殘棋，說是要讓太子去解。」
太子？是說蕭煜陽？
「只可惜，」他嘆息，
「那局棋還未下完，火就燒了起來……」
15
正說着，
窗外突然傳來一聲悶響！
我霍然起身：「有人！」
鎮北王卻不慌不忙：
「無妨，大約是太子爺等得不耐煩了。」
什麼？！
「王爺早知道他在外面？」我心中暗驚。
「本王雖然老了，」
他苦笑，
「但還不至於連自家府邸的暗哨被人換掉都不知道。」
話音未落，蕭煜陽已推門而入：
「王叔既然知道是我，又何必繞這麼多彎子？」
他一身墨色錦袍，
面色冷峻，哪還有半分方才的狼狽。
原來他是故意讓我發現他......
這個人，總是這樣。
看似冷漠，卻始終在暗中護着我。
「太子來得正好，」
鎮北王不動聲色地落下一子，
「這局殘棋，本就是為你準備的。」
蕭煜陽冷笑：
「王叔是想說，這局棋里藏着什麼秘密？」
「誰知道呢......」
鎮北王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也許是關於令尊的，也許是關於......令堂的？」
此言一出，蕭煜陽面色劇變：
「你！」
我心中一驚。
鎮北王這是什麼意思？他知道些什麼？
就在此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小語的聲音遠遠傳來：
「公子！不好了！」「端......端妃娘娘出事了！」
我和蕭煜陽同時變色。母親？！
鎮北王卻在此時站起身：
「太子，洛小姐，你們可要想清楚......」
「這盤棋，到底該怎麼下？」
「母妃！」這兩個字幾乎脫口而出，我急忙咬住下唇。
蕭煜陽已經疾步上前，一把扣住我的手腕：
「別慌，跟我來。」
他的掌心滾燙，讓我想起不久前在華清閣時，
他也是這般握着我的手。
只是那時的溫柔已經消失，
只剩下不容抗拒的力道。
「殿下......」
我下意識想要掙脫。
「還嫌不夠亂嗎？」
他頭也不回，聲音冷得像冰：
「現在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鎮北王在身後幽幽道：
「太子，你可要想清楚，這一步若走錯......」
「王叔的好意，本宮心領了。」
蕭煜陽腳步不停，
「只是有些事，不是下棋那麼簡單。」
穿過迴廊，踏入月色中，他突然停住腳步：
「小語，到底發生了什麼？」
小語跪地：
「回稟太子，方才有人看見，天璣閣的人在城外遊園設下埋伏，
似是衝着端妃娘娘去的......」
「遊園？」蕭煜陽眸光一凜，
「母妃不是在宮中嗎？」
「是......」
小語聲音發顫，
「是太后下了懿旨，說要在城外賞月，點名要端妃娘娘陪同......」
我心頭一跳：
「這是調虎離山！」
「明日秋獵，太后必有大動作，所以要先......」
話未說完，蕭煜陽已經鬆開我的手：
「本宮去遊園，你回宮盯着太后。」
「不行！」我想也不想就開口，
「太后的目標是母妃，遊園那邊更危險！」
「所以你更不能去。」
他終於回頭看我，眼中是從未有過的嚴厲：
「你以為太后為何選在今晚？」
「她是在試探！」「一旦你暴露了身份......」
「可是......」
「沒有可是！」他少有地提高了聲音，
「你若真的信我，就按我說的做！」
月光下，
他眉眼鋒利，哪還有半分往日的溫柔。
我卻在他眼底看到了深深的擔憂。
這個人啊......明明是在乎的，
偏要裝出一副冷漠的樣子。
「好。」我深吸一口氣，
「我答應你，我去盯着太后。」「但你也要答應我......」
話未說完，他突然抬手，
輕輕拭去我眼角的淚：
「傻丫頭，我答應你，一定把母妃平安帶回來。」
這一瞬的溫柔，讓我差點控制不住眼淚。
可下一刻，他又恢復了冷漠：
「記住，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輕舉妄動。」
說完，他轉身就要離去。
我鬼使神差地拉住他的袖子：「阿陽......」
他身形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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