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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門鈴聲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刺耳。我站在浴室門口，看着鏡子裡那個穿深色衣服的自己，一時分不清哪個才是真實的我。門鈴又響了一次，這次的聲音裡帶着某種催促的意味。
我深吸一口氣，走向門口。貓眼裡的景象讓我愣住了——走廊空無一人，只有慘白的燈光投射在地面上，形成一個詭異的圓形光斑。正當我準備轉身，眼角瞥見一個白色的東西從門縫裡滑了進來。
是一個信封，上面用紅筆寫着："給L"。
我的手有些發抖。打開信封，裡面是一張門禁卡和一個U盤。門禁卡很眼熟，那個徽標......是附近精神病院的？
連接U盤的瞬間，電腦屏幕閃爍了一下。一個隱藏的文件夾自動打開了，標題是"L的筆記"。文件創建時間顯示是三個月前，但奇怪的是，修改時間卻是每周三下午三點。
第一個文件是一段錄音。點擊播放，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今天是治療第一天。我...我不確定自己是誰。他們說我需要接受治療，但我是醫生，不是病人。不對，我是諮詢師......"那是我的聲音，但語氣中帶着從未有過的迷茫和恐懼。
錄音繼續播放："他說這是為了我好，要我相信他。可是鏡子裡的那個人......"聲音突然中斷。
文件夾里還有一些照片。第一張是咖啡館的內景，和今天在王玲那裡看到的一模一樣。但更令人不安的是第二張——那是一間病房的照片，窗簾和牆紙的圖案，與咖啡館如出一轍。
最後一個文件是一份手寫日記。字跡在某些地方非常工整，在另一些地方卻歪歪扭扭：
"今天他又給我那種藥。說是維生素D，可我知道不是。那些藥片讓我變得奇怪，記憶開始變得模糊。我必須記下來，在還能記得的時候......"
"咖啡館是假的。那裡的一切都是布置出來的。護士們穿着咖啡館服務員的衣服，他們以為我看不出來......"
"為什麼每次在那裡喝的提拉米蘇都是一樣的味道？為什麼每次都是同一個位置，同一個杯子？我開始懷疑，那些就醫記錄里的'L'，會不會就是......"
日記的最後一頁被撕掉了一半。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那些被刻意忽視的細節突然變得清晰：男友的白大褂，王玲護士般的態度，那些模糊不清的"顧客"，還有那個帶着藥味的提拉米蘇。
我衝到床頭櫃前，抓起那瓶所謂的維生素D。仔細查看標籤，我發現它可以撕下來。下面赫然印着另一行字：利培酮，一種抗精神病藥物。
手機突然響了，是男友發來的信息："今天的藥吃了嗎？"
我的手抖得幾乎拿不住手機。正要回復，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跳了出來："三樓檔案室，你要找的答案在那裡。"
這個號碼我認識。是王玲的。但她什麼時候換了號碼？還是說......我看了看手機通訊錄，王玲的名字旁邊赫然寫着：精神科護士長。
我決定去醫院。現在是晚上九點，醫院的普通門診早就關了，但是精神科的燈還亮着。我用那張門禁卡刷開後門，輕車熟路地走向電梯。等等，我為什麼會知道路？
三樓的走廊空無一人，慘白的燈光讓人想起剛才門口的景象。檔案室的門虛掉着，就好像有人特意為我準備好了一樣。
我輕輕推開門。檔案櫃整整齊齊地排列着，空氣中瀰漫着消毒水的氣味。我循着一種說不清的直覺，走向最裡面的一排柜子。第三個抽屜，左數第五份檔案——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檔案很厚。翻開第一頁，我的心跳幾乎停止：
病歷號：L-0313 姓名：林妙（原主治醫師，現病患） 入院時間：三個月前 主治醫師：張明（心理科主任，註：與病患有私人關係） 初步診斷：創傷後應激障礙，伴有解離性人格障礙 病因：因一位抑鬱症患者在其諮詢期間自殺身亡，導致嚴重心理創傷。
後面還有很多紀錄：
"病人表現出明顯的人格分裂傾向，在諮詢師和病人兩個身份間反覆切換。"
"使用情境治療，將病房改造成諮詢室的布局。"
"病人對咖啡館場景反應良好，建議繼續使用這個治療場景。"
"在藥物治療的配合下，病人的症狀有所改善，但還需要繼續觀察。"
我的手開始發抖。那些零散的記憶碎片開始拼合：我確實是一名心理諮詢師，但三個月前，我的一位來訪者在諮詢期間服藥自殺。那次打擊太大，我的精神出現了問題。我開始產生幻覺，分不清自己是醫生還是病人。
男友——不，是張醫生，他試圖用一種溫和的方式讓我接受治療。咖啡館是精心布置的治療場景，而那個神秘的來訪者L，其實是另一個我。
我跌坐在地上，檔案里的照片散落一地。其中一張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份報紙剪報，上面的新聞標題是《知名心理諮詢師疑因工作壓力精神崩潰》。
突然，身後傳來腳步聲。我猛地轉身，看到男友站在門口，身後是王玲和幾位護士。他們都穿着白大褂，表情既熟悉又陌生。
"林醫生，"男友——張醫生輕聲說，"你終於想起來了。"
我低頭看自己的衣服。不知什麼時候，我竟然穿上了那件深色的外套。耳邊響起若隱若現的聲音："叮——"像是電梯到達的提示音，又像是咖啡館的門鈴。
"今天是周三下午三點了。"張醫生說，"該去諮詢室了。"
我恍惚間明白過來：那個諮詢室，就是我的病房；那個來訪者L，就是現在的我；而我以為的諮詢記錄，其實是治療筆記。
所有的碎片終於拼合成一幅完整的圖景，可我卻不知道自己更願意相信哪個版本的現實。
抬頭看向窗外，夕陽正好。陽光透過窗戶，在地上投下一道道交錯的光影。恍惚間，那些光影像極了咖啡館裡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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