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倘若不是有納爾斯月光般明亮的雙眼為劉宣照明,他真的害怕自己隨時會一腳踩空,只有森林中滿地的殘枝敗葉被鞋子踩碎的噼啪聲,能證明他現在確實還在山中。
在納爾斯的帶領下,劉宣果真來到了他之前就注意到的那個山洞,正張望着,自己一腳陷進了坑中,眼看就要摔倒,納爾斯居然以極快的速度轉身拉住了自己,「你沒事吧?忘了跟你說了,這裡有個坑,我也是昨天注意到的。」納爾斯為劉宣借力,將他拉了起來。
劉宣發現他的手非常溫暖,不同於人類的體溫。反應好快,無論來自哪裡,他肯定先前是受過專業訓練過的軍人吧。劉宣跟在納爾斯身後胡思亂想了起來。
山洞裡沒有可以照明的東西,劉宣也沒帶——他本來是打算在太陽下山之前回家的。不過,納爾斯眼中的光也足夠讓山洞亮堂起來。納爾斯注意到劉宣的眼光在自己的照明下,落在了旁邊一個損壞的箱子上,解釋道:「這是我的醫療箱——」
隨後他抬手掀開箱子,指了指裡面:「不過,用得也差不多了。」
劉宣點點頭,默默的記在心裡,隨後同納爾斯一起坐下:「好啦,現在你可以說說你的故事了。」
(以下皆為納爾斯自述)
在我們的文化中,我們將自己的母星稱呼為庫姆勒,而鄰居為瓦姆勒,也就是你們熟知的月球與地球,以下我也會這麼稱呼,以尊重你們的習慣。
在我說起之前,我需要表露的一個事實是,月球文明其實一直都在觀察鄰居地球,據我們的祖先記載,地球比月球要老很多,已經培育出過好幾代文明,但最終都因為各種原因消失了。
而我們的文明,比較幸運,從未結束過。我們文明的開啟可以追溯到兩億三千年前,當時正好是鄰居星球還處於巨型恐龍生物統治的時間,在我們的傳說中,神域使者曾經降臨這個星系,當他發現月球內部是中空分層結構後,用生命結晶點化了月球內部的文明,並留下了四維時空的法文術供我們修習,從此,我們的文明和地球一起興盛了起來。
月球的核心部分也占了整個星球的百分之六十,其中百分之五是人工屏障,這個由我們祖先堆成的屏障,隔開了內質和內心。而內質人只能使用百分之二十左右的月球。我們內心人始終永遠無法與內質人共存,因為他們生性暴戾,極端慕強。我們也曾生活在一起,原本應該是非常完美的族群,共同享有這美麗的中空地下世界,然而他們在世界中犯下的暴行,讓我的皇室祖先不得不下驅逐令,將他們放逐在了內質領地之中。
在我們的歷史傳說中,內質人的祖先是一群作惡多端的惡鬼,都是被內心人發配出去的。為了防止他們重新回到內心打擾內心人的生活,我們內心人才修建了屏障。
他們總認為,是內心人欺壓了他們的祖先。因為他們的祖先就是這麼教育後代的。久而久之,內質人形成了一種風氣——尚武,目的就是為了所謂的報仇,奪回他們族群意志里認定的土地。
因為內質地區距離月球表面更近,他們也是第一個登上月球表面的文明。他們曾在月球表麵塑造過人臉狀的圖案,在我們的文化中,這是向他方尋求武裝援助的意思,他們向宇宙求助武裝增援以推翻內心人對內心地帶的統治,但是很顯然沒有文明理解他們的意思
我們內心人崇尚和平,從不輕易挑起戰爭,而且在我們的法系理念中,所謂的壞人需要的是改過自新的機會,而非真正的趕盡殺絕,所以我們歷史上未曾出現過主動攻擊內質人文明的事實。月球內心文明,曾經也是很發達的文明,百姓富足,景色奇美,君主英明。如果忽略內質人的騷擾,我們國度的每一天都是那麼迷人。
但是一個怪物的捲土重來,將整個內心人的文明毀於一旦。
那個怪物,叫攽薩。他有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綽號——弒神者,生活在我們的文明後期。他天賦異稟,力量增長速度之快,超過了所有人的認知,不僅武力強大,而且修習了大量的法文術。一般我們一生能修習一門法文術至門內宗師已是極限,他卻修習了近五種高強度法文術。
這樣的實力讓他逐漸產生了不同的價值觀,信奉力量大於一切的他,且又在內質人族群中成長,很快就成為了內質人策劃大規模戰爭的重要參與者,並成為了領軍二把手。有了攽薩的加入,他們策劃好後的第一次進攻,就已經包圍了整個邊境。
面對內質人愈演愈烈的武力威脅,我的曾曾祖母放棄王座,率軍出征,親自和攽薩交手,甚至動用了星域級三階武器庫里的武器,才將其制服。而此時的攽薩,按你們的年齡做比例換算的話,才二十四歲。
我們的祖先用時空洞將他彈射出了月球——我也是用時空洞從月球內部彈射出來的——讓他在彈射艙里自生自滅。但他,竟然活下來了,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活過幾千年的。我們月球人,最年老的長者不過1026歲。
傳說,他所在的彈射艙被在星域中巡航的神域使者無意發現並帶回了神域。出於善心,他們救活了攽薩,但攽薩並不感恩,還私自用神域的火種核心鍛造了一把接近兩米長的巨斧,並將自己畢生修煉得來的力量注入在其中。他的巨斧,已經被列為公認的宇宙十大毀滅性武器——「撕星」戰斧。
撕星戰斧採用極為特殊的材質製成,整個斧頭由氣凝膠狀的物質組成,卻擁有近似核麵食般的密度。核麵食的強度是普通鋼鐵的100億倍,它由中子星內部的擠壓形成,被壓成面一般的核結構,想要摧毀它需要100億倍太陽重力的能量,這也就意味着撕星戰斧在整個宇宙中是近乎神擋殺神的存在,凡是在它刀斧下的物體都難逃被劈開的命運。
撕星戰斧幾乎可以劈開全宇宙目前所知的所有金屬。頒薩帶着這把巨斧,在神域製造了一場屠殺。而野心膨脹的攽薩甚至挑戰了神域最高掌權者——時空界王,但他固然是敵不過的,戰敗的他奄奄一息,然而時空界王終究是以慈悲為懷,將攽薩扔進了太空中。
界王的慈悲,讓我們內心人文明蒙受了滅頂之災。後來攽薩在宇宙中漂泊,憑藉自己的威名為自己擴張勢力,他的很多手下並非月球人的原因就是如此。
重新回到月球後,他無視吾王的警告,輕鬆在屏障上劈開一道巨大缺口,他讓一個叫修煞的人帶領內質人湧入了月心人領地,一路搶殺。而修煞也並非一個等閒之輩,他是一個完美的軍事人才,攽薩甚至沒有怎麼出手,修煞就用了僅僅兩年的時間,吞沒了我們百分之六十的領土,並派人暗殺了我的父王——內心人領袖納加爾德。」
於是,帶着喪父之痛,我上位了,繼續領導內心人們戰鬥。我打退了他們多次進攻,也親手和修煞對決但不分上下。可是,我太年輕了。
智謀在我之上的修煞,終究是率軍擊潰了最後一道防線。舉刀想要自刎的我,在禁區特戰隊的弟兄們誓死掩護和逼迫下,被抬上了類隕石彈射器,離開了那個戰火紛飛、屍橫遍野的大陸。
劉宣靜靜地聽着,發現納爾斯掉下了一滴眼淚。
「看着我的弟兄們為我接二連三地死去,而我卻逃之夭夭,這種負罪感和愧疚感,你能理解我嗎?」納爾斯強忍着悲痛,故作鎮定地看着劉宣。
劉宣聽了也是鼻子一酸——這種感覺,他何嘗沒有過。劉宣想起自己的父親,說:「我能理解,我的父親也是因我而死。我想,在力不從心上,我們是一樣的。」
他將他和父親的經歷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納爾斯,納爾斯嘆息道:「我很抱歉你有這樣的經歷。我聽得出來,他很愛你,只是他找不到愛的突破口。」
一陣良久的沉默,只有眼淚滴在土地里的聲音,滴滴答答。
劉宣最終打破了山洞的死寂:「哎,我們不是發射了一枚導彈打中你了嗎?為什麼你還活着呢?而且,墜落在地上應該有很大的聲音吧,那為什麼我這麼近都沒聽到一點聲音呢?」
納爾斯抖抖肩膀,輕描淡寫的解釋道:「這個啊,在我距離地球還有百分之二十七路程的時候,我就檢測到一枚物體正朝我的飛行器對向衝來,所以立刻啟動了分離裝置,只留下一大塊土堆與你們的導彈相撞,而我則開啟了幻像隱身從一旁繞了過去。至於為什麼沒有聲音,那是因為我選擇將最後一點燃料全部調整到反方向噴射,當我即將落地時,可以說幾乎沒有速度了,穩穩地就落在了地上,那玩意兒就在山腳下,你要去看看嗎?」
劉宣剛想答應,山里傳來一陣一陣的呼喊聲:「宣兒,宣兒!你在哪裡啊!不要嚇媽媽啊……」
「完蛋,太晚了!不好意思,我得走了。"劉宣趕緊站起身,拎起東西就往外跑。
」當心點,別摔了!」納爾斯喊着。
「不會的,放心!」劉宣在納爾斯的注視下越跑越遠。
納爾斯希望自己的眼睛能為他看着點路,所以一直等到劉宣離開了他的視野,他才回到山洞。
望着外面黑黑的夜,納爾斯的視野里,樹隙間的夜空居然有些扭動,一陣不安的預感湧上心頭,納爾斯定睛一看。
一個很大的時空洞在空中打開,戰艦緩緩飛出,懸停在半空,似乎在尋找什麼。
「糟了!」納爾斯慌忙站起身,「他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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