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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第二章
雨勢未減，反而愈發猛烈，像無數隻無形的手，瘋狂地拍打着車窗。我駕駛着警車，沿着濕滑的街道，疾馳在前往第二個案發現場的路上。雨刷徒勞地擺動着，模糊的視線里，世界仿佛被扭曲成了一張張詭異的鬼臉。
這一次的地點在鎮上的一家小診所，名為「回春堂」，聽名字倒是挺吉利，可此刻在我看來，卻透着一股說不出的陰森。死者是一位年過半百的老中醫，姓林，據說在鎮上頗有名望，大家都尊稱他一聲「林神仙」。可如今，這位「神仙」也難逃厄運，慘死在自己的診所里。兇手使用的，還是同樣的作案手法，同樣冰冷而精準，同樣的……木製假手，死者雙臂的切口，和上一位死者如出一轍，簡直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李隊，你看這個。」小張，我的得力助手，將一個密封的塑料證物袋遞到我面前，裡面裝着一張泛黃的病歷，紙張邊緣已經有些毛糙，似乎經常被人翻閱。
我接過病歷，小心翼翼地展開，上面用鋼筆寫着幾行字跡，筆力遒勁，依稀可見林老先生當年的風采。病歷記錄的是一個月前的診療記錄：
「患者：張明（豬腳鋪老闆）
年齡：45
症狀：類風濕性關節炎，雙手關節嚴重變形，疼痛難忍，活動受限。
診斷：類風濕性關節炎晚期
建議：正規醫院接受系統治療，配合藥物及物理康復手段，切勿聽信民間偏方，避免非正規治療，以免加重病情。
備註：患者執意要去鎮上一家木匠鋪尋求治療，本人極力反對，並詳細告知其風險，但患者態度堅決，不聽勸阻。」
「這位老中醫似乎知道些什麼內情。」我合上病歷，眉頭緊鎖，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張明，正是第一位死者，那位豬腳鋪的老闆。看來，這兩起案件之間，果然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李隊，有新發現！」就在這時，一名年輕的巡警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臉上帶着興奮的神色，「我們找到那個木匠鋪了！」
木匠鋪位於小鎮最偏僻的角落，沿着一條蜿蜒曲折的泥濘小路，警車顛簸前行。周圍的樹木在風雨中張牙舞爪，仿佛一隻只伺機而動的野獸。最終，車子停在了一棟破舊的二層樓房前，牆皮斑駁脫落，窗戶上的玻璃也碎了幾塊，用木板胡亂地釘着，整棟建築透着一股陰森腐朽的氣息。店門緊閉，上面掛着一塊褪色的木牌，原本的紅漆已經剝落得不成樣子，上面用黑色的油漆歪歪扭扭地寫着「木匠鋪」三個字，字跡潦草，透着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砰砰砰！」我走上前去，用力敲門，沉悶的敲門聲在空曠的街道上迴蕩，卻沒有人應答。我回頭看了一眼小張，他點了點頭，示意已經做好了準備。
「破門！」我一聲令下，幾名警員立刻行動起來，用破門錘砸向那扇老舊的木門。
門鎖應聲而碎，木門「吱呀」一聲開了，一股濃重的木屑味撲面而來，還夾雜着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讓人聞了不禁心裡發毛。我深吸一口氣，第一個走了進去。
店內光線昏暗，只有幾縷微弱的光線從窗戶的縫隙中透進來，勉強可以看清周圍的景象。四周的牆壁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木製假肢，有人手、有手臂、也有腿腳，甚至還有一些奇怪的木製器官，在昏暗的光線下投下詭異的影子，像是鬼影幢幢，又仿佛無數隻手在向我們招手，讓人不寒而慄。
「小心點，分頭搜查。」我壓低聲音，示意大家保持警惕。
「咚！」突然，樓上傳來一聲悶響，像是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在這寂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突兀。
我和小張對視一眼，立刻拔出手槍，一前一後，沿着吱吱作響的木質樓梯，小心翼翼地向樓上走去。
二樓是一間工作室，比樓下更加寬敞，也更加凌亂。各種木工工具散落在地上，刨子、鑿子、鋸子、斧子……應有盡有，有的還沾着新鮮的木屑，仿佛剛剛被人使用過。工作檯上，擺放着一些半成品的木製假肢，有的已經初具人形，有的還只是一塊粗糙的木頭。角落裡堆着幾根金絲楠木，散發着淡淡的香氣，但這香氣，卻無法驅散空氣中瀰漫着的那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李隊，你看！」小張突然指着工作檯上的一個筆記本說道，聲音裡帶着一絲顫抖。
我走近一看，那是一本手寫的工藝筆記，封皮已經磨損得厲害，紙張也已經泛黃，上面密密麻麻地記錄着製作假肢的各種技巧和心得，從選材到雕刻，從打磨到上漆，每一步都寫得非常詳細，可見筆記的主人，對這門手藝的熱愛和執着。但最後幾頁的內容，卻讓我毛骨悚然，脊背發涼：
「普通的木頭不行，沒有靈性，做出來的假肢也只是死物，必須用活木……只有活木才能讓假肢真正『活』過來……」
「又失敗了，木頭還是不夠新鮮，生命力不夠……必須在截肢後立即製作，才能最大程度地保留木頭的活性……」
「終於成功了！用活人的生命澆灌，用他們的血肉滋養，假肢就能獲得生命，成為身體的一部分……」
「這哪是什麼木匠，簡直就是一個瘋子！一個變態的惡魔！」小張倒吸一口冷氣，臉色煞白，顯然是被這些瘋狂的文字嚇得不輕。
「咔咔……咔咔……」正當我們驚魂未定之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詭異的聲響，像是木頭相互摩擦的聲音，又像是某種生物在活動關節，在這寂靜的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瘮人。
我猛地轉身，眼前的景象讓我瞬間汗毛倒豎，頭皮發麻。
那些原本靜靜地掛在牆上的木製假肢，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全都轉向了我們，原本空洞的木頭眼睛，此刻仿佛閃爍着詭異的光芒，就像無數雙眼睛在死死地注視着我們，又像是冤魂在盯着我們！
「快撤！這裡危險！」我大喊一聲，拉起小張就往樓下跑。
「想走？可惜……已經太遲了……」就在這時，一個沙啞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呢喃，每一個字都帶着死亡的氣息。
我回頭一看，一個枯瘦如柴的老人不知何時出現在樓梯口，擋住了我們的去路。他的身體佝僂着，像一棵枯死的老樹，身上穿着一件破舊的長衫，上面沾滿了木屑和污漬。他的雙手蒼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手指詭異地扭曲着，指甲又長又尖，就像……木頭的枝椏。
「你就是木匠？」我舉起配槍，對準了老人的眉心，厲聲喝道。
老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泛黃的牙齒，像是腐朽的木頭：「不，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怎麼會懂？我是藝術家。我在創造生命，創造永恆的藝術品……」
「砰！」一聲巨響，小張突然倒地，身體痛苦地抽搐着，一雙木手正死死掐住他的脖子！那木手，正是牆上掛着的其中一隻假肢！
我正要開槍射擊，卻感覺腳踝一緊，低頭一看，不知何時，一隻木製的手掌已經從地板下伸了出來，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腳踝，冰冷的觸感透過褲腿傳來，讓我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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