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書桌前,宿舍里只剩下檯燈散發出的微弱光芒。
李薇早已爬上床休息,輕微的呼吸聲在靜謐中顯得格外清晰。
我輕輕撥弄着雜物,一張泛黃的照片突然從一堆舊書中滑落。
那是大一入學時學生會組織的迎新活動合影。
照片上的我站在角落,青澀得像剛入世的小鹿,而王義就站在我旁邊,笑容燦爛,眼神溫柔。
他的手自然地搭在我的肩膀上,那時的我覺得,這個動作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依靠。
記憶像潮水般湧來——
那是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他主動帶我熟悉學生會的一切。
他站在會議室中央,耐心地為我講解工作流程,每一個細節都認真到讓我覺得自己是被特別照顧的存在。
後來,他為了慶祝我的生日偷偷準備了一場驚喜派對,把蛋糕藏進了學生會辦公室。
還有那個雨夜,他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肩上,為我擋住了瓢潑大雨,而自己卻淋得渾身濕透。
這些畫面像電影片段一樣閃過,讓人忍不住懷念,也忍不住痛苦。
照片上的笑容開始變得模糊,我才發現眼淚已經滴落下來,將紙面暈染出斑駁的痕跡。
可是回憶並沒有停下,它無情地撕開甜蜜表象後隱藏的傷疤——
樹林裡,他和張娜娜靠得那麼近,低聲說着什麼,那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熾熱;
而當面對我的質問時,他卻只是敷衍地笑了笑,說:「你想多了。」
這些畫面如刀割般刺痛,讓我無法呼吸。
曾經那個為他放棄朋友、改變習慣、甚至犧牲機會的自己,是多麼可笑啊!
我為了他放棄了多少?而他又給予了什麼?
「夠了。」我低聲說,不知是在對自己還是對照片中的人說話。
我將照片撕成碎片,紙屑飄散在桌面和地板上,如同那些曾經破碎不堪的夢一樣,無處可尋,也無力挽回。
淚水止不住地流,但這一次,我沒有讓它繼續蔓延太久。
過去已經過去,我不能再讓它束縛我的腳步了。
「孟言,從現在開始,你要為自己而活。」
這一晚,我終於明白,有些東西註定無法挽回,而有些人,也根本不值得留戀。
校慶活動總結會的禮堂內燈光明亮,座無虛席。學生會成員們依次上台發言,總結活動的得失,氣氛輕鬆而熱烈。
我坐在靠後的位置,手裡捧着會議記錄本,目光淡淡地掃過前方。王義站在主席台中央,他的身影依舊挺拔耀眼,侃侃而談,引來陣陣掌聲。
但他的話語再動聽,對我而言也不過是一場表演。
當最後一個學生會成員發言完畢時,王義突然清了清嗓子,揚聲說道:「在結束之前,我還有一件特別的事情想要做。」
全場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我的眉頭微微蹙起,隱約感到不安。
王義從桌上拿起一個小禮物盒,盒子上繫着一條鮮艷的紅色絲帶,在燈光下顯得格外顯眼。他走下主席台,一步步朝我走來。
「孟言。」他的聲音溫柔而低沉,「這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希望你能收下。」
他將禮物盒遞到我面前,眼神中帶着一絲懇求和期待。
周圍的人開始起鬨:「哇!義哥真浪漫!」「孟言,快收下吧!」「在一起!在一起!」
我卻只是看着那盒子,沒有伸手去接,也沒有理會那些刺耳的起鬨。
「打開看看吧。」他又補了一句,語氣中透着強壓的自信和試探。
我的目光落在那紅絲帶上,心底卻湧起一陣冷笑——這樣精心包裝的東西,他曾經送過多少人?
「謝謝你。」我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但我不需要這個。」
話音剛落,整個禮堂安靜得可怕。
連呼吸聲都變得清晰可聞。
王義愣住了,他顯然沒料到我的反應會如此冷漠。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然後努力維持鎮定:「孟言,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這只是……」
「夠了。」我打斷他的話,看向他的眼神冷如寒霜,「王義,我們已經結束了。請你尊重我的選擇。」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敲碎了他的偽裝,也讓周圍的人屏住了呼吸。
竊竊私語聲漸漸響起,有人低聲議論:「他們分手了?」「真的假的?」「怪不得孟言這麼冷淡……」
王義臉上的尷尬和窘迫無處遁形,他試圖解釋,卻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什麼合適的話,只能支支吾吾地開口:「孟言,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
「沒有必要了。」我的語氣依舊平靜,卻透着不容置疑的決絕,「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說完,我站起身,將記錄本抱在胸前,對旁邊的李薇低聲道:「我們走吧。」
李薇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扶住我的手臂,與我一同離開座位。
當我邁出禮堂大門時,沒有回頭看一眼身後的王義,也沒有理會那些複雜的目光和議論聲。
這一刻,我只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仿佛終於掙脫了一張束縛已久的大網,自由地呼吸到新鮮空氣。
至於王義,他是否後悔、是否難堪,都與我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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