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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你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不繼續欺騙我？繼續說你愛我，要把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留給我？」
小蠻不知是痛得發了狠還是氣不過，狠狠拉過他的手咬了一口，「年羹堯，你說話啊！像當初一樣，用那樣的甜言蜜語哄騙我，讓我到死都以為，你是真的愛我的！也不枉我從烏蘭伯克一戰後，在給皇上的每一次秘報里，為你寫你對皇上忠心可表……」
她轉過眼眸，靜靜地看着他，「我這一生，註定就是被你們用來犧牲和利用的。皇上他根本就不該派我去接近你，因為你根本就不可能謀他的皇位，在你心裡，任何一切都抵不上皇上給你的榮耀富貴！」
說着，她一直握緊他的那雙手，那雙曾經在燈下無數次為他縫補戰衣的手，終於無力地垂了下去：「我太高估我自己了，原來，一直以來，你最愛的人都只有你自己！」
「小蠻！」 年羹堯還想說什麼，卻見她微微合上杏眸，仰面流淚，淚水順着眼角滑入發間，徹底消失不見。
年羹堯木然起身，幫她掖好被角，輕輕拭去她臉上的血污和淚痕，轉身走了出去。
一片晶瑩的雪花悄然落在他的頰畔，化作一滴清冷的水珠。
雍正三年四月，年羹堯川陝總督的職位被撤，調任為杭州將軍。
同年九月，年羹堯的官職被全部削除，被押送北京會審。
十二月，朝廷議政大臣向雍正提交審判結果，給年羹堯羅列的罪狀分別是：大逆、欺罔、僭越、狂悖、專擅、忌刻、殘忍、貪婪、侵蝕，共 92 項。
雍正念及他功勳卓著、名噪一時，法外開恩，賜他在獄中自盡。
雍正四年，春
這個清冷的春天，當我將三尺白綾懸上頸項，意識一點一點從身體中剝離時，我眼前閃過小蠻臨死時，那雙盛滿淚水的眼睛。
她到死都沒有原諒我，她懷着對我的滿腔恨意，孤獨地死去。
可是我知道，我是真的愛她的。
我追隨四爺二十多年，我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從他把小蠻派到我身邊的那一天起，就預示了我今日的結局。
沒有了我，懷了我孩子的小蠻是不可能活着走出年府的。
就像小蠻不在了，他還是可以給我定下這 92 條罪狀。
他信任我、需要我的時候，我是治軍嚴苛、深受聖眷，能傳達旨意、書寫上諭的年大將軍。
而當他不信任我、不再需要我時，我便是貪婪殘忍、狂悖專擅的 「年賊」。
打掉小蠻的孩子，是因為我是年羹堯，一介平凡愚鈍之人，三世受皇恩。
我在聖祖康熙爺面前時，就曾說過會竭力報答皇恩。
只是後來皇上給予我的太多，多到我以為自己真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忘了，那高高在上的 「一人」，是和我一樣要強、自負的四爺。
我深信，當年在青海帥帳里，小蠻望着我，面容如清水明月般，說寧願死在我手上時，是認真的。
就如同我深信這世上，永遠不會再有這樣一個人，能像我一樣，讓皇上信任到不敢再信！
我年羹堯，如有來世，希望成為小蠻身邊的一棵樹，庇佑她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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