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墨和敖焰找了一個小島,島上有棕櫚樹,林青墨在兩棵樹間拴了繩子,把醃製的雞鴨魚肉拿出來掛在繩子曬。雖然已近秋天,天已不那麼熱了,但晌午的太陽還是很烈。本來醃貨在凡間都是在冬天醃製,因為冬天天氣冷,不宜凍壞。但海底的氣溫相對冰冷,又有寶物千年寒冰冰着,所以不宜發臭,生蛆。本來敖焰準備命蝦兵蟹將在島上建一所房子,被林青墨制止了,為幾塊醃貨大動干戈建房子也只有敖焰乾的出來,敖焰深知林青墨的儉省,為了討他的歡心,故打消了這個念頭。
林青墨和敖焰窩在棕櫚樹葉和珊瑚搭成的小窩棚里,敖焰枕着林青墨的大腿睡午覺。喜兒坐在不遠處一棵棕櫚樹下的陰影里,頭上扎着花頭巾,羽毛被一陣陣的海風吹的翻飛,長睫毛也被掀的向上翻。它坐在地上岔開腿,爪子握着一根小木棍,在沙灘上圈圈畫畫,鬼使神差的畫出一對酥胸,圓圓胖胖的像剛出蒸籠的白饅頭。它四下望望,沒有人,但還是心虛的劃拉劃拉把「酥胸」抹了。
林青墨看着繩子上的一排肉,重的把繩子都墜彎了,雞和鴨子的腿被海風吹的微盪。他的腿已經麻了,但他不敢動。看着腿上已經長大的敖焰,想到他小時候胖的走一步都讓他擔心在青石地板上留下一個深坑。那時候他是睡在自己家裡,幫他梳頭,梳着梳着就他就睡着了,後來被龜丞相包在小棉被裡抱走了。一轉眼,就長這麼大了,完全脫胎換骨了。敖焰的臉對着棚外,兩手抱緊林青墨的膝蓋,喃喃的也不知道在說什麼夢話。林青墨說不清對敖焰是什麼樣的感覺。認識林嘯和敖焰都是小時候,但後認識的敖焰卻比先認識的林嘯讓他記的牢。想一想,那時候也不過是六歲,沒道理六歲的記性就比兩三歲強。很多六歲那年發生的事也早就記不得了。
敖焰又在喃喃的說什麼,這下林青墨聽清了,是:「娘子,別離開我!」海風柔柔的吹着,風中像撒了迷魂散,迷的人很瞌睡,昏昏然,林青墨想自己可能被迷暈了,也喃喃答道:「不離開!不離開!」
中秋節的前兩天轉輪王和狐王拎着禮就來了。兩人像是很有品的花花公子,風流但不下流,時刻昭告別人,我們作風雖然爛,但是從來不摧殘良家婦女,更不強人所難,講究你情我願。敖焰腦袋都想破了也沒有參透出所謂的「銷魂三點」。有了那一次的極致快樂後,敖焰再想有點動作林青墨都喊疼,兩人的房事從開始的有但不痛快到現在的無但更不痛快,敖焰說不清是恨死兩個大□還是該感謝他們那一次的所助,有了一次抵百次的刻骨的銷魂。他本指望兩人識相點再帶點春藥來,雖然治標不治本。但顯然兩位大□根本不知道什麼叫「識相」。
臨近中秋,連成天不在宮裡,喜歡到處亂跑的三公主敖碧也安份了些。
林青墨忙的要命,忙着斬雞斬鴨,指不定來多少人,菜要預先備好了。龍宮裡的廚娘們不知道什麼叫醃貨,殺、醃、斬、炒都得林青墨親自動手。好在他在家裡也做慣了,做飯也是他最拿手的。而且做的這一切讓他恍惚還在家裡,仿佛叫一聲:「娘。」母親就會從外面走進廚房。
龍宮裡來了一位新客人。他騎着一隻黃色的大鴨子,並排走着一隻大公雞,都是高高的,比馬還高還大,嚇了林青墨一跳。新客人是個桃子臉,臉略黑,看年紀和敖焰差不多,一雙黑眼睛的眼珠像是實心的,沉甸甸的。一身黑衣服,袖子鑲着金邊,因為是黑衣服,上面的暗紋看不大清楚是什麼樣的。他像是第一次來似的,有點靦腆,有點拘謹。敖焰看到他非常高興,緊緊抱着他,叫着:「小狼,小狼。」轉輪王和狐王圍着他倆,笑眯眯的。敖焰拉着他的手來到林青墨面前,替兩人介紹:「這是我們結拜兄弟中的老三,小狼,也就是狼王。這是我的娘子,林青墨。」狼王沖林青墨微微一笑,嘴歪向一邊,把周圍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但是很邪氣。
敖碧是個潑辣幹練的女子,說話做事風風火火。她今天拋棄了平時便於行動的短裝,穿了一套水紅紗裙,看的出精心打扮過,妝容也比平常濃烈了些。平常她恨不得是個男人,做起事來更加的得心應手;現在她恨不得是全天下腰肢最軟,笑容最美,身段最玲瓏的女人。平常她那一雙堅決的不容反駁的雙眼,現在含着一汪春水,盈盈波動,旁人恨不得溺死在那汪春水中。可她的眼睛太小,只能溺死一個。可她想溺死的那一個卻對她勉強的笑了一笑。找了個藉口說要去安置坐騎,也就是他那隻大鴨子。同來的公雞叫「太白」,是狐王的坐騎。長久不見狐王想他了,便跟着狼王一起來了。可林青墨去給避水金睛獸餵食時看到太白趴在金睛獸的肚皮底下,金睛獸不時的用嘴去親親它,蹭蹭它,像老牛帶着小牛。後來從敖焰那得知避水金睛獸是太白的父親。
林青墨忙了一天,還有兩天就是中秋節,四個廚房都開了灶,每天都要烹飪各樣美食招待已來的客人。說是客人也不是,說是家人也不為過,狐王他們和敖焰是結拜兄弟,感情甚好,這幾天都和他們一起玩玩樂樂。最近兩人沒有房事,敖焰回來的也晚,但多晚都會回來,抱着林青墨一起睡。往常龍宮裡冷清,兩人只有彼此,兩人之間一天內做了什麼事,說了什麼話都記的很清楚。現在人一多,事情也多起來,把本在中心的兩個人擠到一邊,腦子裡有太多的事,兩人□的時間也少了,更記不清相處時做了什麼和說了什麼。林青墨不免有些失落,敖焰有和他一樣的感覺。
喜兒分外體貼的拿着小棒槌給林青墨捶雙肩,一邊捶一邊還問着:「疼不疼?輕些還是重些?」過了一會,喜兒轉了轉眼珠子,湊到林青墨的耳邊道:「青墨,太子對你好不好?」林青墨點點頭,笑道:「當然好。怎麼想起來問這個的?」喜兒道:「你不是一直想回家看看嘛,我有一個辦法,既能讓你討太子的歡心,又能報答太子對你的好。兩全其美。哄好了太子,你回家可就指日可待了。你說對不?」一聽到「回家」,林青墨幾乎是不加思索的問道:「什麼辦法?」
喜兒貼近林青墨的耳邊小聲嘀咕,聽着聽着林青墨就皺起眉頭,等它說完了,林青墨苦笑道:「這怎麼行,我,我不好意思。」喜兒「哎」了一聲,道:「這有什麼難的,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你還想不想回家看看了?」「回家看看」實在太誘人了,太令他心動,林青墨一咬牙,道:「好吧!做就做。」喜兒拍了拍大腿,大叫道:「這就對了嘛!」它舉起小棒槌又捶了起來。過了一會,它像是想起了什麼,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林青墨聽:「中秋那天那女人肯定又會不請自來。一個女兒家真不知什麼叫廉恥,臉皮那麼厚,真想在她身上拉泡屎。」林青墨道:「你在說什麼呢?」喜兒搖搖頭:「沒說什麼。中秋那夜你一定要好好表現,有喜兒在,你不要怕。我們聯合起來氣死那賤女人。」林青墨困的厲害,喜兒的話模模糊糊聽個大概,便睡過去了。
中秋節這天老龍王去了天宮。王母娘娘是個特別愛熱鬧的人,不過節時都要見縫插針的擺宴,過節自然更是變本加厲。大小神仙,不管身居高位還是低位,紅人還是冷人都被請了去。好在天宮很大,但到處都是人,像大螞蟻似的一窩一窩的。相對天宮的熱鬧盛況,敖焰這邊就屬於家庭式的小宴會了。六個表兄來了兩個,另外四個已在天宮當值,被留在那裡了。
快晌午的時候來了兩位女客,長的都很美。但敖焰和其他人都對兩人的出現很詫異。其中一位穿粉白紗衣的女客卻很落落大方,在感覺到不受歡迎時也不窘。走到敖焰身邊,遞上一個大禮盒:「八太子不會怪我不請自來吧?」敖焰還未說話,立在一邊的狐王走上前來接了口:「來了便是客,不僅是客還是貴客,王母娘娘身邊的紅人梅花仙子不請自來,那是小八乃至我們的榮幸。裡面請——」八面玲瓏的狐王連諷帶刺的一番說辭完了後,讓出一條道,請梅花仙子和她身後的月季仙子進到殿內。
林青墨閒不下來,里里外外的忙着。見又有客來便親自端出鮮嫩的水果,喜兒跟在他的身邊,看見梅花仙子,嘴裡便嘰嘰咕咕的小聲罵個不停。林青墨把水果盤放在兩位女客的桌前,笑道:「兩位小姐慢用。如有招待不周,還請海涵。」說罷,讓到一邊,身後跟隨的兩位蚌精侍女又奉上一壺清茶。一位侍女拿起茶壺,高一下低一下的小細溪流到杯子裡。梅花仙子翹起蘭花指端起白瓷描細枝紫花的小茶杯,輕輕吹了吹,呷了一口,目光順着杯沿瞟過去,瞟了林青墨一眼。她是飽飽的杏眼,眼梢向上挑,有點兇相,但長的實在是美,所以兇相就不像是兇相了,而是顯得高傲,目中無人。她懷裡抱着一隻雪白的兔子,放下茶杯後手便放在兔子背上,輕輕的撫摸起來。她的手白嫩而細長,指甲泛着柔和的珍珠光。
她懷裡的小兔子左右看了看,突然往下一竄,跑走了。喜兒跟了上去。梅花仙子對身邊的月季仙子道:「回頭一定要和八太子說,龍宮的侍衛侍女中就數這一位最會做事。」她又瞟了林青墨一眼,意指是他。她慵懶的、高高在上的坐在那裡像個發號施令的養尊處優的夫人,仿佛她才是整個龍宮的女主人。立在一邊的侍女道:「仙子你弄錯了,他是我們的八太子妃,可不是什麼侍衛侍女。這話可千萬不能落在八太子的耳朵里。」梅花仙子臉一僵,繼而有點惱怒。被狐王這樣有頭有臉的人諷刺倒也罷了,一個侍女也敢對她夾槍帶捧。但她最終還是壓住了火,未發作出來。林青墨臉上訕訕的,得個空便離開了。
喜兒左找右找終於在後殿的夾竹桃搭起的花架子下找到那隻雪白的、胖的像肉球的兔子。喜兒低低罵道:「腿那麼短跑的卻那麼快。長的那麼肥還吃,不怕撐死。」小白兔很乖的坐在花架子下面的朱漆描金圓木凳上,同色的圓桌上放了一盒點心,它雙手捧了一塊,彎着腰,低着頭,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喜兒眯着眼又小聲罵道:「吃吃吃,瞧那副饞相。賤女人養的就是上不了台面。賤女人就喜歡跟風,看嫦娥養什麼就養什麼。」但快走到小白兔身邊時,它臉色立刻變了,笑容滿面。其速度之快,足令凡間的變臉大師甘拜下風。「喲,哪來的這麼漂亮的兔子。你一來,我們龍宮一片雪亮,根本不要夜明珠了。」小白兔被這位「不速之客」嚇了一跳,愣了一下,又繼續吃它的糕點,吃了一口才細聲細氣道:「謝謝!」
喜兒眨眨它美麗的長睫毛,飛給小白兔一個媚眼,以極其漂亮的身姿飛到另一個圓凳上,蹺起腿,兩隻翅膀輕攬住膝蓋,道:「你叫什麼名字?不會是叫朱(豬)兔吧?」小白兔有些傻乎乎的,反應總是慢一拍,不知大腦是不是也騰出地方給了胃,裝滿了好吃的,喜兒的話說了半天,它才抬起頭疑惑的「嗯——」了一聲,又過了半天仿佛才接收到喜兒的話,並且分析完了,才答道:「不是,當然不是,我的名字叫兔絲姬。」喜兒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一隻翅膀擱在圓桌上,支住下頦,身子向前微傾,耷拉着眼皮,眼皮蓋住半邊眼睛,但從這半邊縫中望出去,眼前的胖兔子也沒瘦下來。
突然喜兒對準兔絲姬的腦袋就是一巴掌,它暗暗使了法力,翅膀里像是藏了一塊磚,兔絲姬被打的從凳子上翻下來,糕點盒也被帶翻了,撒了一地。喜兒故作友好:「哎呀,你沒事吧?我只是看你腦袋上趴了一隻肥腿的蚊子,想幫你把它打死。哎,不是我說你呀,兔絲姬,吃那麼胖,真的很招蒼蠅、蚊子的。」它伸手去扶兔絲姬,兔絲姬栽的暈頭轉向,眼前陣陣發黑,額頭凸出一個紫紅大包,兩腿也站不穩,左搖右晃。
喜兒扭過頭偷笑,正過臉又是一臉痛心疾首:「都怪我!沒考慮到你是母兔子,出手重了些。」兔絲姬稍稍好了些,睜着一雙紅眼睛,也不知道可是哭了,定定的看着喜兒,看的喜兒有些於心不忍,欺負弱小以及笨蛋實在不是英雄好漢的作為。兔絲姬道:「我不是母的,我是公的。」話聲剛落,突然它尖聲叫了起來,不虧是胖子,龐大而圓肥的身軀,肺也好,中氣十足,那尖叫聲簡直震得龍宮都抖了三抖,「仙子——仙子——快來啊!有隻臭鳥欺負我。」「我操你祖宗十八代,賤兔子,你這豬兔......」喜兒氣的紫漲着臉。沒想到論變臉眼前人才是高手。現在它顧不上其他,伸出爪子對準兔絲姬就是一記「佛山無影爪」,把兔絲姬踢翻了,頭磕在木凳子上,「咚」的一聲,又是一個紫紅大包。聽到那美妙的「咚」聲,喜兒方才拍拍翅膀,轉身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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