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前殿,銅鏡里的嫦娥業已一展舞姿,四肢纖細而尖長,從飄逸的白紗裙中伸出來,踏在滾滾雲霧中,像一隻展翅的仙鶴。轉輪王喝多了,他的酒量本來就不大好。一見林青墨,他一手捏住酒杯,一手用筷子點住了他,道:「青墨,你做的醃貨真好吃。」說罷,起先還浮着笑的臉突然一變,一歪身趴到旁邊的狐王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嗚嗚低聲哭起來。狐王暗暗掐着他的大腿,口中小聲罵道:「鼻涕抹到我身上了。我這件可是剛做的袍子。」
聽到轉輪王的稱讚,林青墨剛要自謙一番,梅花仙子笑盈盈的說:「八太子妃真是上的廳堂,下的廚房。扮女人國色天香,方才那一段舞蹈真是讓我自慚形穢。」林青墨笑笑,道:「在下現丑了。」喜兒得意的飛了。林青墨儼然是晚宴的唯一主角,比的女客中氣質最為脫俗的梅花仙子毫無顏色。不料梅花仙子話鋒一轉,依然笑盈盈的:「不過我聽說穿那種露大腿的霓裳舞裙的都是凡間的煙花女子,八太子妃這樣......」
喜兒剛要發怒,卻聽林青墨雲淡風輕的打斷她道:「仙子,在下是男人,不是女人。不過方才的確是失禮了,不管女客在場,是在下考慮不周,還望仙子海涵。」梅花仙子聽了依舊是淡淡的,淡淡的笑着,她瞟了林青墨一眼,便不作聲了。敖焰心裡很不痛快,但他實在厭煩這個女人,更不屑像個女人似的和她你諷我刺的打嘴仗,又加之她是客,更不好當場撕破臉。他心疼林青墨,一把拉過他,親親他的臉,小聲在他耳邊道:「娘子彆氣。」席上的敖碧一陣陣的發煩。一來她討厭梅花仙子拈酸吃酸的做派;二來狼王始終對她不冷不熱,客客氣氣。她把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笑道:「仙子說話向來喜歡拐彎抹角,仙子不好意思說,那我敖碧替仙子說了吧!仙子是不是也想穿一穿那件露大腿的舞衣在小八面前跳一段?這還不好辦?青墨,那件衣服在哪兒?差人去拿來給仙子。」
喜兒眼珠子一轉,順着敖碧的話道:「我看還是我來替仙子做一件吧!那件舞衣可就是我喜兒做的。」話聲剛落,便飛撲到梅花仙子面前,伸出爪子就要去撕她的裙子。這時敖焰的表兄敖錦站起來加以阻止:「喜兒,怎可當面對客人無禮。敖碧,不是我為兄的說你,你怎麼能當面揭穿仙子對小八的心思呢!小八好歹是有家室的人了。而女兒家的心思怎可隨便說出來,女兒家最要臉面的嘛!」敖錦是有名的婆媽嘴,又是個聰明人,一番話簡直像是唾沫直噴到梅花仙子的臉上。梅花仙子像是個圓球被敖家兄妹踢過來踢過去的戲弄,但她畢竟心機還算深沉,也穩的住,沒有當場拂袖而去。席上的「洶湧暗潮」絲毫走進不了天真可愛的月季仙子的心裡,她歪着頭盯着林青墨,把兔絲姬抱起來,貼近她的耳邊小聲道:「原來那個舞姬是他扮的,這好吃的菜也是他燒的。」看着看着臉上不禁泛起紅暈。
宴會散了後,林青墨才覺出疲累,渾身酸痛,洗過澡到了床上倒頭就睡。喜兒學乖了,不睡床底下偷聽了,搬回自己的小房間。可敖焰卻十分精神。林青墨的舞姿在他的腦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放,他的腰,他的腿......敖焰的手摸上了林青墨的腰,再一路向下在大腿上摩弄。寂靜的像是小房子的帳子裡,大床上,敖焰的粗喘聲格外的震耳。林青墨雖然累極了,但一時半會卻睡不熟。他迷迷糊糊的感覺到敖焰的手已溜進他的衣服里,在他光滑的肌膚上像一張嘴似的吻來吻去。他拿開他的手,有點不耐煩的說:「別動。我太累了!」那手是乖乖抽回去了,可代替作怪的手和粗喘聲的是壓抑的哭泣聲,埋在被子裡悶悶的,這聲音像是一行小螞蟻輕輕咬噬着林青墨。他心想,敖焰到底是個孩子,不過才十四歲,自己大他幾歲,理應讓着他點。
他強打起精神,翻過身,扳過敖焰的肩,又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褻衣的衣帶上。敖焰一摸到腰帶,破涕為笑,翻身壓上。一邊脫着林青墨的衣服,一邊討好的親吻着他,說:「娘子,你別生氣。要不,我幫你把那個梅花仙子打一頓?」林青墨閉着眼睛笑起來,想他還真是個小孩,霸道、粗暴,他道:「別胡說,睡覺。人家好歹是客人。你......」話還沒未完,便被敖焰迫不及待的堵住嘴。
「嗯嗯嗯......慢、慢點......啊啊......慢點啊!」林青墨抓住枕頭邊,身子隨着敖焰的大力衝刺搖晃。敖焰現在也不去顧那什麼「銷魂三點」了,只管瘋狂的頂弄。兩人已有好些天未行房事,現在是□操控着敖焰,而不是敖焰駕馭□。所以受罪的還是林青墨。兩人身上都是滾燙的,汗水交融,帳子裡蒸騰着一蓬蓬的熱氣。林青墨熱的沒處躲,把手伸進枕頭底下尋片涼地,一摸摸到兩樣東西,忽然後處又一痛,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掐了一下手中的東西,指甲蓋里一陣火辣辣的。他拿出來一看,竟然是一個辣椒和一個洋蔥。他瞬間明白過來,把辣椒和洋蔥往敖焰身上一扔,厲聲道:「下來,你給我下來!」敖焰愣了一下,看到辣椒和洋蔥,老臉皮厚的一笑,道:「娘子說什麼?風大,我沒聽見。」說罷,又狠狠一頂。「你,啊——」林青墨垂下想打他的手掌,緊緊揪住枕頭邊。可心裡實在太氣,摸到一邊的辣椒又向敖焰扔去。
翌日起床敖焰幫林青墨穿衣服,穿到褲子時手就開始不老實,敖焰常辯解說這是慣性晨時抽筋,自己是沒辦法的。敖焰的手在林青墨的腰上揉着,見他沒反應,便大起膽子求歡,拖長了音膩聲道:「娘——子,時辰還早,再來一次,再來一次。」林青墨抬臉對他羞澀的笑了笑,欲拒還迎的捶了他一下。敖焰大喜,摟緊林青墨的腰便把身子貼上來。忽然林青墨推開他,把剛抓到手裡的辣椒對準他的臉就砸過去:「滾,想都別想!」敖焰佯裝着大叫起來:「哎喲,哎喲,疼死了,謀殺親夫了!」喜兒抱着雙翅立在一邊看熱鬧,斜瞟了敖焰一眼,學着林青墨的聲音道:「滾,想都別想!」被敖焰一腳踹飛了。
敖焰左哄右哄,百般求饒道歉才把林青墨哄到自己的背上,背着他出了臥房。蚌精侍女們對此早已見怪不怪。喜兒蹦蹦跳跳的走在兩人身邊,一邊道:「豬八戒背媳婦,豬八戒背媳婦。」這次沒等敖焰來踹它,它先閃身到一邊。正走着,遇上了月季仙子,看樣子是來找他們的。見了他們,月季仙子的臉一紅。林青墨慌忙從敖焰的背上下來,也不禁紅了臉。敖焰道:「仙子來有事?」月季仙子頓了頓,又點點頭,仿佛是很緊張,語無倫次道:「是這樣,我和梅花仙子要回天宮了。我找八太子妃有點事。」林青墨正色道:「仙子有事請說。」月季仙子垂着頭,似乎很窘,也不直視林青墨,只動着嘴道:「太子妃做的醃貨我和梅花仙子都覺得好吃,現來請教做法。」林青墨笑道:「小事一件。仙子等我回屋把做法和作料寫到紙上再交給仙子。」
林青墨回屋準備筆墨紙硯,把醃貨的做法詳詳細細寫了一張紙,出來後交給月季仙子。月季仙子接過紙,小心翼翼的疊好。抬眼偷偷瞟了林青墨一眼,又道:「不知太子妃是否喜歡月季花。」林青墨心裡一喜,忙道:「喜歡,當然喜歡。」月季仙子拿出一個粉色小香包,倒出幾粒花籽,道:「這是水月季的花籽,太子妃把它撒到花盆裡,盆里放上水;或是撒到泉池子裡就能開了。」而後她又拿出一個細頸子的白瓷瓶遞給林青墨,又道:「這是仙露,每日晨時和入夜各撒一次在花盆或泉池裡,不出三日就可開花。」林青墨連連道謝。他和塵世的一切仿佛都被切斷了。手中的月季花籽像是塵世的一面窗,打開窗子仿佛就能看到自己曾在塵世中的種種影象。
敖焰立在一邊冷眼看着他倆。月季仙子嬌羞的面容,閃爍不定的目光,縱然她的表情和自己的不同,但心思卻都是一樣的,他不是看不出來。月季仙子告辭後,其他人也紛紛告辭,往年必會再玩鬧幾天,可眾人都是會察顏觀色的人精,敖焰現在的心全都放在林青墨身上,再留下去不過是討人嫌。不過眾人臨走也沒空着手,將林青墨辛辛苦苦醃製的醃貨瓜分完了。其中數轉輪王和狐王兩人分的最多。
龍宮又安靜下來,也冷清了不少。再沒有人橫隔在兩人之間,兩人親熱也不必再偷偷摸摸。龍宮大的很,全是他倆的天地,想在哪做就在哪裡做。敖焰摩拳擦掌想和林青墨好好連續親熱幾天,以慰前幾日的空虛。可哪知林青墨的整顆心都放在了月季花籽上,渾身也像是長滿了刺,刺的敖焰不能近身。敖焰本來就有些吃月季仙子的味,這下臉色更加的難看。接下來的幾日,無論他是坐着還是站着四周仿佛都圍着一股冷風,喜兒抖着身子,把自己抱的緊緊的小聲道:「看來我要加件狐毛昭君套了。」這話不讓敖焰聽到還好,若是聽見了必定會把它倒吊過來隨手拴在一個地方,再道:「你不是冷嗎?我讓你早些冬眠。」喜兒掛在那裡蕩來蕩去,像條冬眠的胖蟲子。
有時敖焰又讓喜兒故意去吸引林青墨的注意力。喜兒得此光明正大吃豆腐的機會自然不會輕易放過,裝瘋賣傻直撲到林青墨的懷裡,哈哈的大笑道:「青墨,青墨,你這幾天怎麼都不看人家一眼,人家好想你!」一邊說着一邊把雙翅按向林青墨的胸口,小尖啄順着他從領口透出來的體香往裡鑽。可終究會被吃醋的敖焰從林青墨的懷裡抓走,倒吊過來,又去扮演冬眠的蟲子。或是直接上一頓老拳,把它揍的鼻青眼腫。所以,任敖焰再怎麼威逼利誘,喜兒都死死抱住床柱或是桌子腿英勇的大喊:「我不去,死都不去。」
敖焰的冬天過早的來臨了。
第六日,水月季開花了。本來只需要三日,可其間放滿水的花盆被喜兒打碎了。不消說,這當然也是敖焰唆使喜兒乾的。花開了,小小的一朵,是讓人捧在手心裡呵護的。層層疊疊的花瓣像是大的指甲。顏色是大紅色的,濃郁的顏色,濃郁的花香。林青墨高興的快要流淚了。他伸出食指小心的摸了摸黃絨絨的花心,又聳動鼻子深深的呼吸了一口。這時外面響起腳步聲,敖焰離老遠就開始叫喚:「娘子,娘子。」跟在後面的喜兒俏皮的學着敖焰的聲音也喊道:「娘子,娘子。」不過它這次跑的不夠快,被敖焰搶先一腳踹飛了。林青墨本來在專心致志的看花,敖焰的突然一喊驚的他手一抖,哪知那細小的刺竟然像小薄刀片,狠狠的劃了他一下。微痛中他覺得刺嵌到了肉里。他把手放進嘴裡吮着,吮掉血,拿出來看時小刺已不見了,平滑滑的手指頭,只有一個小小的口子。
敖焰進來剛好看到這一幕,慌張跑上前拽過林青墨的手,左看右看的審視,又斜眼看看那朵花,氣急敗壞的說:「是不是被刺到了?都是這朵臭花。」抬手想將花從桌子上掃下去,被林青墨擋住了:「不就一根刺麼,沒事。」他從敖焰的手裡抽出手,把花盆往懷裡摟了摟,又往旁邊坐了坐,離敖焰稍稍遠了些。可他的這個舉動卻讓敖焰十分不高興。
敖焰看他摟那盆花就像摟着嬌小玲瓏的月季仙子,而且他何時這樣主動摟過自己?敖焰搬了個凳子坐在林青墨的身後,伸手箍緊他的腰,半撒嬌半惱怒的說:「娘子。這花有我好看嗎?有嗎?有嗎?」林青墨回過頭看着他,手摸上他的臉,輕輕摩挲着,道:「五花肉最好看了。」敖焰聽了這話也不氣,反而很高興,放在林青墨腰間的手又緊了緊,道:「那娘子這幾天怎麼都不看我,只看它?我看那個月季仙子是喜歡上你了,只把花籽給你。那天我站在一邊,她連看都不看我一眼。」林青墨皺緊了眉,道:「別胡說。她又不是不知道我已有家室。再說我何德何能能讓別人喜歡上我。」
這一句話,敖焰只聽清了「家室」兩個字,這兩個字仿佛變的斗大,脹的他的耳朵都快破了。他的心「砰嗵砰嗵」跳着,一陣雀躍,起碼林青墨親口承認是他的老婆。其實他也不是不知道月季仙子雖然天真可愛,但知書達理,也很知分寸。他這醋吃的十分沒道理。但明白歸明白,心裡的酸潮卻沒有退下的意思。
敖焰拿起林青墨的一隻手貼在臉上,繼續埋怨:「娘子,你說你冷落我幾天了?你說我該怎麼懲你?」林青墨貼在敖焰臉上的那隻手捏了捏他的臉,道:「再等我一會,一會就睡。」敖焰這才高興起來。他在心裡尋思該怎樣在今晚還有未來幾日和林青墨行魚水之歡。想到這不免又想到了那個「銷魂三點」,「哪三點呢?」敖焰把臉埋進林青墨的肩窩裡,忽然想起什麼,嗡聲嗡氣的說:「娘子,我把上次買的幾件首飾給姐姐了。但我說是小狼給她的。你不知道小狼走了,姐姐這幾天有多麼不高興。」
林青墨一聽這話,倒正經起來,他轉過身和敖焰面對面坐着,道:「這樣不好吧!如果他倆是兩情相悅,你冒充狼王送送三公主東西日後被揭穿也不怕,他倆也不會生氣。但是我看狼王好像不大喜歡三公主,你這樣做反而會壞事。」敖焰把林青墨扯進懷裡道:「小狼是不喜歡我姐姐,一直是我姐姐一廂情願。這幾日我看姐姐茶飯不思就想着逗逗她開心也好。」
林青墨道:「感情的事我也不大懂。你小心別穿幫了。」敖焰摟着他晃了一晃,道:「不會。我騙她說是小狼讓我偷偷送給她的,讓她別去問小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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