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吹吹打打的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地進了江家。
鸞鳳嫁衣、鴛鴦帕,覆住的卻是一具僵硬麻木的身軀,一張失魂落魄的面容。
夜半時分,客人們逐漸散去,喧囂熱鬧的江府也漸漸恢復了寧靜。
妏蝶靜靜地坐在新房的床榻邊,面若秋水,可她的心卻已如死灰一般。
江浩天走進門,看到妏蝶早已自行揭掉了喜帕,他也沒有惱怒。
他走到她身邊,挨着她的身坐在榻上,心裡隱隱地覺得歡喜。她總算是他的人了,儘管這過程費了一番周折,但他也不想再去在意了。
「妏蝶,從今往後,我會好生待你,定然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他慢慢抬起手來,想要去觸碰她的臉頰,可卻被她嫌惡地避開了。
他的面上浮上一絲尷尬,手訕訕地收了回來,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妏蝶,我究竟是哪裡不好?令你這樣討厭。」 他有些沮喪地垂着頭,心裡覺得無比失落。
從小他便是含着金湯匙長大的,男人們誇他聰慧過人,女人們贊他英俊瀟灑。
一路走來,他不曾碰過一點釘子。現如今,他的一切在她眼裡,都成了過錯。無論他如何費盡心思討她歡心,換來的終究是她的冷眼相待。
妏蝶依舊一言不發,那冷冷的神色越發刺痛了他的心。
她的沉默,她的無視,仿佛成了最強大的武器,令他不戰而敗。
「算了,今晚我去書房睡,你早點歇着。」 他不想逼她,更不想強占她,因為他知道,那樣做只會令她更加恨他,到那時,他就更是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他心裡想着,女人,終究是心軟的,他不信,自己如此的縱容與寵溺,換不來她的半點回饋與感激。
翌日清早,江浩天從書房的桌案上醒來,外頭已經是晨光漸露。
丫鬟們伺候他梳洗完畢後,便徑自去了妏蝶的房裡。
他小心翼翼地推門進去,見她和衣而臥,心中頓時不忍打攪。
剛要退出來,卻瞥見桌案上擺着一沓紙,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蠅頭小楷,仔細一看,都是三個字 —— 包斯年。
他的心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擊,豁然沉了下去。
他像個任性的孩子一樣,雙手將那些紙張緊緊攥得發皺,然後用力擲到地上。
妏蝶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吵醒,朦朧間望見他憤怒悲傷的表情,心中竟然浮上一陣報復的快感。
她起身走過來,眼睛毫不畏縮地迎上他的目光,大聲質問道:「你憑什麼撕我的字?」
她仍舊是不知悔改,不覺抱歉,這令江浩天十分惱怒。
他將最後一張紙揉成團,狠狠地扔在她的腳下,嘴裡狠狠吐出一句:「憑我愛你。」
妏蝶冷笑着別過臉去,她覺得他的話竟然那樣可笑。
愛她?愛她會將她禁錮在這牢籠里,愛她會不顧她的心意將她占為己有?這樣濃烈霸道的愛,她承受不起。
「江浩天,我為什麼答應嫁你,你是知道的!」 她明知這樣的話會惹怒他,但她卻偏偏要說。若是他因此震怒到將她休掉,那也正中了她的下懷。
妏蝶的話,恰好擊中他的痛處。
當初若不是為了包斯年的安危,她情願送他一具冰冷的屍首。
他不喜歡被她玩弄於股掌之上的感覺,努力平息心中的暗涌,面色平靜地道:「你就那麼有把握,他如今已安全了嗎?」
「江浩天,你卑鄙!」 妏蝶的眼睛幾乎要迸射出火焰來,她實在是高估了他的人格。
他撇過臉來,面色陰沉地冷笑,心裡卻有個角落在隱隱作痛。他說:「唐妏蝶,我從沒說過我江浩天是個好人,只要可以得到你,我情願做個徹頭徹尾的壞人。」
這看似無情的話里,皆是滿滿的無奈與不甘。
既然他走不進她的心,那麼,能強留住她的人也是好的。
妏蝶刻意避開他哀傷沮喪的目光,心中有種莫名的情愫在作怪,令她忽然覺得,他並沒有那麼討厭了。
或許,他確實是愛她的,可惜,用錯了方式,再怎麼努力,也是徒勞無功的。
時光在一點一滴地流逝,都說日久生情,可日子久了,妏蝶對江浩天仍舊冷漠得如同路人。
在他們之間,仿佛有一道無影的屏障,將他們生生隔開,讓他們不得相愛。
縱然,江浩天給她最好的一切,綾羅綢緞,荊釵簪環,只要是她喜歡的,他都不惜一切,一擲千金。
可是,終究千金難買一笑,那屏障堅不可摧,仿佛在她的心裡生了根,漸漸長成了參天大樹。
而那屏障,便是包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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