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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蘇小楠做了個夢。
夢裡，她身着絳紅色的廣袖流仙裙，長長的裙裾隨着她的動作搖曳生姿，仿佛一朵盛開在月光下的艷麗花朵。
她靜靜地坐在月桂樹下，纖細的手指輕輕撥弄着琴弦，奏出一曲纏綿悱惻的《長相思》。
那琴聲如泣如訴，仿佛在訴說着無盡的思念與哀愁。
沈墨醉靜靜地站在她的身後，手持玉笛，以笛聲相和。他的臉上帶着溫柔的笑意，那笑容仿佛春日裡的暖陽，溫暖而明媚。
她略略側過頭，便能看見他俊美如玉的側臉，和嘴角微微上揚的迷人弧線。
一曲終了，餘音裊裊。
她聽見他輕聲喚她，「婉兒……」 那聲音輕柔而深情，仿佛帶着無盡的眷戀。
霎時間，沙塵四起，狂風呼嘯，風聲嗚咽。他的面容也如泥塑一般，緩緩龜裂開去，碎成一片又一片。
只有那深情的呼喊在詭異的風中迴旋不去，「婉兒，婉兒……」
一聲驚叫，蘇小楠從夢中猛地醒來，寢衣早已被冷汗濕透，緊緊地貼在她的身上。
她驚恐地望了望四周，目光慌亂地一一掃過熟悉的書櫃、方桌、躺椅、梳妝檯…… 沒錯，確實是在她自己的房裡。
她望向窗外，夕陽已經西沉，天邊被染成了一片橙紅色。
原本只想睡個午覺，怎麼一下子睡到了暮色四合？
蘇小楠擁着被子坐起，夢中那驚懼的感覺太過清晰，竟讓她一時回不過神來，心還在胸腔里劇烈地跳動着。
叩門的聲音突然響起，蘇小楠又是好一陣驚嚇，幾乎是尖叫着發問：「誰在外面？！」
「小楠，是我。」 聽聞是沈墨醉的聲音，蘇小楠眼眶一熱，差點哭了出來，那聲音里仿佛帶着無盡的委屈和依賴。
沈墨醉端着一個食盒走進來，順手將食盒擱在桌上。
見她一臉受驚的樣子，他忙關切地問：「怎麼臉色這麼差？」
「做了個噩夢……」 她聲如蚊蚋，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不敢抬眼看他關切的臉，仿佛那夢中的恐懼還未消散。
「只是夢而已，竟嚇成這樣了。」
他微微失笑，伸手輕輕揉揉她微濕的頭髮，那動作充滿了寵溺，「真是個孩子。」
「才不是孩子！」
她莫名地反感起這兩個字來，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小貓，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揮手打掉了他的安撫，「我已經行過及笄禮，可以嫁人了！」
沈墨醉懸在空中的手有些尷尬，手指不自覺地蜷縮了一下，只得順着她的話反問道：「這麼想嫁人？豈非是有了中意的哪家公子？」
沈墨醉的轉移話題並沒有使僵持的氣氛有所好轉，空氣仿佛被凍住了一般，更加冷凝起來。
蘇小楠面無表情地望着他，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道：「你真想我嫁人？」
沈墨醉被她咄咄逼人的目光看得一陣不自在，眼神開始閃躲，只得略帶慌亂地將頭別了過去，裝作打量屋中陳設，試圖掩飾自己內心的不安。
她目不轉睛地盯着他，仿佛想將他看透。
卻只是心酸地發現，不過而立之年，他的眼角竟也有了細細的紋路，那紋路像是歲月留下的痕跡，刺痛了她的心。
「老頭子……」 她啞着聲音開口，聲音裡帶着一絲哽咽，「你有皺紋了。」
他心驚地一把抓住她撫上他眼角的手，這樣的神情，這樣的動作，實在是不應該出現的，仿佛觸碰到了什麼禁忌。
他自嘲地笑了笑，笑容裡帶着一絲苦澀，不動聲色地順手將她的手按下：「我的『女兒』都要嫁人了。我怎能不老……」
是的，就是這樣。
她是婉兒的女兒，自然…… 他也該當她是女兒。—— 只能是女兒。
沈墨醉把食盒中尚冒着熱氣的碟子一個個拿出擺好，放上一雙象牙筷。
「你睡得沉，便未曾吵醒你用晚膳。我讓珍娘幫你留了些你愛吃的菜，也吩咐下人幫你燒好了熱水，吃完飯泡個藥浴吧。你太累了。」
卻不知是身累，還是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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